折颜目送着凤九的离开,摇了摇头,可转身回酒洞取了两瓶桃花醉,便离开了十里桃林,直奔九重天去了。这老神仙的心思还真是有点捉摸不透,折颜不是去了别处,而是去了人迹罕至的太晨宫。
如今的太晨宫,早已不复当初凤九在的时候的热闹模样,自天门别,东华就闭关太晨,仅在夜华死而复生时出现过,之后就再也不曾出现过。太晨宫内所有的事情都是司命在帮着打理,世人只道是东华帝君闭关太晨,青丘女君避于狐狸洞内,此生不见。
折颜来时,司命正着手于太晨宫的内务,见折颜来了,立即迎了上去,“小仙见过折颜上神。”司命拱手行礼。
折颜点点头,“帝君何在?”
司命笑笑,“尚在闭关,还未出关,不知道上神此行所谓何事?小仙可否代为传达?”
折颜环顾了一圈,幻出两瓶桃花醉,交于司命,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转达就转达吧,你告诉帝君,三日后,午时,有位故人,在桃林相约。这两瓶桃花醉,送你了。”
司命微愣,“故人?”司命重复了一句。
“不错,故人。”折颜点点头。
“敢问上神,小仙可否知道这位故人是哪一位?帝君问起,也好有个应答。”
“这位故人,你也认识。话不多说,三日后,是明是暗,自有分晓。”折颜挥了挥衣袖,走出了太晨宫,没有多做停留,回去了桃林。
凤九离开了桃林,直接回了狐狸洞,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寝室中,连迷谷前来询问是否吃饭,都未曾出来,只是回了句不吃了,想休息会儿。而此刻的她,并没有休息,而是如同定住了般的站在那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四海八荒图面前,这张图的一点一寸都已经在凤九心中不知道刻画了多少遍了。
看得痴迷,看得入神,看得心痛,三日,再有三日:
我不会记得你我的初次相遇,你从天而降,一袭紫衣,玉树临风,广袖一挥,震慑金猊兽,救下了我;
我不会记得,我混入太晨宫,你没有把我丢出来,却还能破天荒的与我逗趣;
我不会记得我被凤凰所伤,你耗费法力救了我,不管你是因为受伤的是我,还是因为我只是狐帝的孙女;
我不会记得我被织越丢入锁妖塔,你破塔而入,斩杀镇塔妖,又一次救下了我,我只是昏迷,而你却伤痕累累;
我不会记得你入凡间,把一世的温柔都给了我化身的陈贵妃,不管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白凤九;
我不会记得你在破屋子里说得如此决绝,尘世情缘尘世尽,害得我心碎,泪不止;
我不会记得太晨宫断尾,三生石刻字,昆仑墟却依然可以梦见你,给我的一丝温;
我不会记得,若水河畔,我跌落云头,你飞升抱着我的温暖,那一刻我很感激擎苍,让我受了伤,你终于肯抱着我了,这一回不是凡间的陛下,而是真正的东华帝君,紫衣银发,真真切切的你,抱着白凤九。
我同样不会记得,天门前,你告诉我,如果当初没有抹去三生石上的名字,你会喜欢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你告诉我如果,即便是如果,我也心满意足,可你的一句“走吧”,带走了我心里的梦。
东华,如今这个梦醒了,曾经我希望我可以一直梦下去,可我发现这很难,我想我该梦醒了,我依然感激你,你是第一个让我可以做梦的人,至少在目前看来,也是唯一一个了,所以我感激你,感激你让我遇见了你,感激你让我虎口脱险,成就了你的救命之恩,感激你让我接近你,报了救命之恩。
三百年,恩报完了,天门别,一切也该结束了,司命说,恭喜我,虽然用了三百年,终于把这恩报完了,我也只是笑了笑,于此,你我便该成为彼此的路人,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东华帝君,而我也该是青丘女君,你守着你的四海八荒,而我也该为了我的青丘而活。
凤九取下四海八荒图,卷成轴,小心地放到了盒子中,望着雕有佛铃花的盒子,用手抚了上去,自嘲一笑,又打开了盒子,取出图,重新挂在了洞壁上,自言自语道:“反正我不会记得关于你的一切,这幅图,就当是个地图吧,也许以后,我可以像爷爷奶奶那般游历时,这个图还能拿来一用。”凤九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便回到了床榻上,此刻的凤九似乎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替自己盖好被子,准备睡个三日,接受新生,而她不知道的是,三日后又是一次精神的冲击,一次成长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