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眼前的都是气泡,安静才是苦口良药

该发生的都没发生,有些事,没发生其实最好。

【1】

和几个朋友吃饭,无意中听说云州和淮城通了火车。江天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一口闷下杯中的酒,突然伤感了起来。其实这种心情已经在心里扎根发芽,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忧伤就开一次花,任她在脑海中摇来晃去。有时候,他很享受这种刻骨铭心的肆虐,但更多时候是遗憾。

云州是一个很小的城,淮城也是一个很小的城,相隔不过百十公里。它们之间被一个永州城隔着,但这个城却没有大大方方的担下两城沟通的任务。因此,淮城到永州,需要千转百回的绕一大圈。

在一个不算燥热的夏天,在一个还算温柔的黄昏,江天突然有了想去淮城的冲动。于是给如初发短信:明天早上六点,到火车站接我。如初以为他是开玩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云州火车站。

他说:“如初啊,去你家真麻烦,你看我要从云州到亭山,从亭山到商州,从商州再到淮城,明明只要两个小时的车程,现在非得整一夜,你可得好好款待我!”

如初心里乐开了花:“好好好,皇上大驾光临,小的定当倾城相待。”

火车站里充斥着泡面的味道,江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聚集在一个候车室里,看不出忧喜,但每个人都形形色色的活着。有些人有幸有短暂的交集;有的人历经风雪只是相互平行;而有的人穷极一生,却连对望的机会都没有。

江天给女朋友苏寒打电话说,小苏,这几天我要去淮城转转,等你放假我带你一起出去玩。苏寒说好,一个人路上小心。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江天上火车。

第二天早上刚到淮城,江天手机没电了。跑到一个小卖部打电话给如初,如初一直关机,让江天脑袋都大了。江天回到火车站出口,一会才见到如初晕乎乎的走过来。

路上,江天说:“如初,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抽风才来找你?!你抓紧修条铁路,从你家门口到我家门口,省的我折腾一夜。”

如初说:“好啊,等路修好了,只准咱俩通行,开着火车一定很拉风。”

江天很郑重的说:“好!这项艰巨而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如初说:“哎,我说,我们是不是傻!有修路的钱不能买辆车吗?早上睡个懒觉,起来开车还能到你家里吃个午餐,简单方便。”

江天说:“对,对,小初子,还是你聪明,朕赶明就买辆车。”

江天在淮城玩了七天,第八天要回去的时候,如初拉着江天早早的去了市中心,说带他逛逛,其实她心里还有另一个秘密。

天蒙蒙的下起了小雨,江天看到马路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有点眼熟。

“这是周伟?”江天问。

“嗯哪!你说是不是长得好磕碜?”她开着玩笑,眼睛里却闪着光。

“不错不错,小初子你终于知道下手了!”

“什么叫下手!你分清楚了,是他追的我!”

“好,好,好,人家追的你……”

三个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吃了午饭,江天要去汽车站。

他说:“某人晕车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们好好玩。”

周伟说:“天哥来我们这儿一次不容易,走,我送你!如初,你在这等我一会。”

出租车上,周伟说:“天哥,你女朋友在新疆?”

“恩,远了点,不过习惯就好,哈哈。”

“对,距离不是问题,过去这两年就好了!一定要好好对你女朋友,以后喝喜酒别忘了叫上我。”

江天听着这话语气有点别的味道,但仍说:“恩,会的会的,我也祝福你们!咱们可算是同路了,欢迎加入异地恋的狂潮!”

【2】

后来,如初和周伟总是吵架,分分合合许多次,终于在某一天,周伟自己提出了分手。后来的日子,如初像变了一个人,沉默代替了原来的活蹦乱跳。当黑暗席卷而来,这世界就被回忆深埋。每每想起周伟,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扯着。

这些事江天并不知道,如初也没有跟谁说过。他只知道她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直到有一天,吃完午饭,如初和江天聊了会天,说着说着,如初眼圈就红了。

“你知道吗?以前都是我说分手,但都是说着玩的,他也不当真,会哄我。但是那天他突然说分手,我有点接受不了……”如初开始一波接一波的向他吐槽,江天也只好一波接一波的安慰。

“你们性格不太合,分了也好,整天吵吵闹闹也影响心情。不过以后分手这两个字不要随便说了知道吗?作为一个男生,我是非常不喜欢女朋友整天把分手二字挂在嘴边的……”

“江天,你女朋友真幸福。她一定像你一样成熟稳重!”

“那倒没有,她很笨,很活泼,就像…嗯…一头驴…哈哈。”江天忍不住笑了。

如初很喜欢和江天聊天,当她困惑的时候,江天总会给她只出一个方向。当她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江天会给她逐条分析利弊。虽然她不按江天的建议去做,但最后总证明江天是对的。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怎么是么都知道?”如初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那是因为你傻,没事多读书,多出去走走。”江天故做嫌弃。

“哦。”

“哦什么?”

“嘿嘿,你说万一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了,可怎么办?”

“哎,哎,你离我远点!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江天说。

“瞧你那损样,我是说万一,又没说真的喜欢你,真是的。”

“好吧,没有那个万一,我们是好朋友,知己。”江天很严肃的说。

“我想也是,嘿嘿。”

有一次,一个朋友请唱歌,如初就是一个活宝,一曲《好汉歌》唱得让人笑到脸抽筋。

江天说:“来,小初子,跟朕来个合唱。”

“好,那就《狼的诱惑》吧!”

“娘子……”

“啊哈……”

江天和如初对视了一眼,但很快闪开了。回去的时候,江天说:“你们先走,如初晕车,我陪她走回去。”

“呦,有情况呦!”大家这么开着玩笑。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往坏了想!哈哈。”如初随口回应着。

他们从美食街朝着学校的方向走,这条路他们走了很多次。一是觉得走路聊天比较有意思,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如初晕车。与其看她吐得死去活来,倒不如陪她走着回去。

“江天,其实我有点喜欢你。”如初说这话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江天笑了一下,不做声。

“每次听到你和你女朋友打电话,我都有点不舒服。但我的爱是大爱!像卫子夫那样的爱!”

“呦,你还母仪天下了!你对谁不是大爱?”

“好吧,就知道骗不住你!看在你陪我走回来的份上,我请你吃大餐。”

江天想去买点饮料,无意中看到了鸡尾酒,就拿了两瓶。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来,干杯!”如初笑很开心,江天也很开心。

“嘿,年轻人!还好吧?你脸这么红,就这点酒量?我都比你强!”如初嘲笑他。

“确实不能喝唉,洋酒,酒劲有点大!”江天摸摸自己的脸。

走出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路灯把人影拉得好长好长。

“如初?”

“恩?”她刚刚转身,就被江天地一把抱住。

“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沉默了一会,如初说:“我们不能这样。”

江天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醉了。”

“没有。”

如初捧住江天的脸,问:“你喜欢我吗?”

江天使劲地点点头,看着如初,他突然有吻上去的冲动。于是慢慢靠近她的脸,如初没有躲,但也没有靠近,任他在矛盾与挣扎中缓慢而又犹豫的吻过来。

“江天,松开吧,我们不能这样!”如初推开他。

“我知道,可是,如初……”

“没有可是!”如初打断他的话,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眼,复杂而忧伤,继而转身一个人朝前走去。

江天想不明白,如初平时对他有意无意的表示是真是假,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她动情。她一句喜欢能让他欣喜很久,她快乐,他就快乐。但他一直把心思压在心底,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苏寒多一点。他更不确定那种感觉是喜欢,还是志同道合的迷恋。他只知道,那天他真没有醉。

回去后,江天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原谅!

她只回了两个字:晚安!

【3】

那几天,江天见到如初,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但后来终是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旧事不提,江天觉得这样很好,如初也觉得很好。

暑假,江天带着女朋友来学校玩,给她介绍他在学校的日常生活,和哪些朋友到哪些地方玩些什么。很奇怪,江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和如初一起时的欢乐时光。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他想,要是如初在就好了,那一定很棒!

一边和女友说着情话,一边想着如初,这让他很自责。他想:“算了吧,好好珍惜眼前人才是,和苏寒一路走来不容易,忘了她吧。”虽然是这么想,但每次见到如初的时候,各种情感又在心里不可抑制的迸发了。

暑假回学校的时候,如初身边多了一个小男生,如初说:“学弟加老乡,以后多罩着点哈。”

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过后,江天说:“这人不行,没规矩。”

“确实不太靠谱,但是人长得帅啊!”如初激动地说。

“你个花痴!”江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他又逐条给她分析了小男生的种种不靠谱,靠谱的只有一张脸。

“我相信我可以改变他!”如初信誓旦旦的说。

“你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等着瞧咯。”

经过一系列狂轰乱炸后,小男生对如初还是不怎么感冒,甚至见了她就躲。江天帮她追小男生的时候,心也一点点的下沉。“既然无法拥有她,那就让她幸福咯!”他想。但是看到她对小男生一副迷恋的样子,他就感觉很失落,因此对如初冷漠了很多。最后,在一场电影过后,他歇斯底里地发了火。

她请小男生看电影,买好了票小男生却没有赴约,她还傻傻的期待着,换了一张票要拿给小男生。

“我要是你,我把票撕了都不给他!”他语气很重,“他什么态度你看不出来么?他跟你说话有多不屑你不知道么?人家都不想理你,你还要卑微到什么地步?!”

她停住了脚步,不说话,但很快又朝前走去,他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了一段时间。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不过是不愿意相信罢了,种种借口为他开脱。不过,现在结束了!”她说,“还好有你,拉了我一把。”

他沉默,笑了。

后来,她又遇到一个叫杨凯的人,让人感到很温暖的一个人,认识不久就在一起了。江天哭笑不得,因为他们相互表白的那天,他或多或少的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江天说:“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值得你去爱,祝福你们!”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种种不平静。那晚,他失眠了。

从那以后,除了礼貌性的问好,江天变得沉默寡言。如初的恋爱终于让他清楚,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错误的爱上如初。他没有料想到她离开的那么快,快的让他以为他和如初的种种,都只是做的梦。如今,梦醒了,结束了。

【4】

江天的文笔很好,经常在各大网站发表文章。有一次,他把一条连接发给苏寒。苏寒很久没有回复,他又发了一次,假装抱怨苏寒不理他。

苏寒说:“你让我怎么回复?要祝你幸福么?心好乱。”

江天莫名其妙:“什么啊?”

苏寒发过来一条链接,是江天的另一篇文章,写出他对如初的迷恋与困惑。

他想解释,却只能说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为了拿稿费而虚构的,但还是狠狠地伤了苏寒的心。

他找如初,说:“你帮我解释。”

如初跟苏寒视频,说:“嫂子啊,你别生气,我保证那是虚构的,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如初还把她和男朋友的照片发给苏寒,苏寒勉强的笑笑。

她对江天说:“我不是气你写的内容,而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知道!对不起!”

“你不知道。”苏寒关掉视频。

江天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那天那样失败,虽然最后哄好了苏寒,也祝福了如初,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很多天,他都是一个人,他想逃离这个地方,想躲如初远远的,想去找苏寒然后好好地去爱她。但仍然是每天看到如初秀恩爱,和苏寒也只是每天一通电话相互寒暄,生活真累。

后来干脆屏蔽了如初和杨凯。再后来,他也在空间里高调的秀起了恩爱,给苏寒寄了很多零食,没事就找她聊天,初恋的感觉渐渐回来了。

“第四类感情很伤人。”如初说。

“恩。”他安慰自己,如初对他也是有过特殊感情的,只不过……

很多道理他都是懂的,比如有些话不该说就不要说,有些事不该做就不要做。他劝如初不要去做镜花水月的事,自己却一直做着一个不愿醒来的梦。我们总是这样,安慰别人时总是志得意满,轮到自己时就乱了分寸。

【5】

江天跨专业考了现当代文学的研究生,苏寒也和他在一个城市读研。对于苏寒,他格外宠爱,他明白,什么是实,什么是虚。

如初在中科院攻读研究生,她曾和江天约定过一起考中科院,一起做了很多计划。后来她脱单,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不想做任何带有她痕迹的事,于是选择一个人跨专业考研。杨凯在如初的城市开了一家建材公司,这似乎是很好的结局。

只是听到了淮城,他还是会想起她,想起那个夏天,他风风火火的去找她,想起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那天,她没有拒绝他,如果他把话说下去,又是怎样的结局呢?然而没有,想发生的都没发生。有些爱注定是伤害,没发生其实最好。

和朋友吃完饭后,他拨通了如初的电话,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您好!”

“小初子,听说云州和淮城通了火车,你知道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怎么?皇上要大驾光临么?”

“朕不想再坐一夜火车折腾了。”

“(⊙o⊙)哦……”

“可是朕买了车!”

“哈哈!”

“小初子静候朕和皇后哈……”

“小的当倾城相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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