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父亲病重时

当2011年即将结束的时候,相信不少人都充满了疑惑,甚至是恐慌。因为所谓的玛雅文明预言的世界末日将在第二年到来。2012年的世界末日终于没有来,但对我而言,却是我的世界末日。

2011年的12月的一个晚上,那天气温很低,我在教室里给学生们上晚自习。正在讲课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她带着哭腔急切的告诉我,父亲摔倒了,站不起来,让我赶紧回去!

扔下书本,跟谁也没有说,就飞奔到车子棚骑着电动车往家跑,但无论如何,电动车的速度在那天都显得很慢,很慢。

当天晚上父亲就被送到了市区的医院,经过检查,父亲的右腿骨折,这对父亲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因为他同时还患有多年的糖尿病,高血压和尿毒症……

父亲摔倒那天,我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因为他的身体本身就已经千疮百孔,是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现在再卧床不起,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现象。果然,从父亲摔倒那天到他过世,才仅仅两个月时间。

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内,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让我领略到了人情的冷暖,看透了世间百态。

父亲常年住院,每天药不离口,加上我多年求学,早就掏空了这个本身就不富裕的农村家庭。当时我刚上班半年,还没有拿到我的第一个月的工资。由于没钱,我就鼓起勇气,迈出了我人生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最后一次的借钱之路。

我到我一个姑家,表示想借四千块钱给父亲治病。据我所知,她家境还是很殷实的。再说,那是我亲姑,我是他唯一的侄子,四千块钱她应该是能够给我的。事实上是我高估了自己脸面的价值,我被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那天,我是哭着回去的。记得,那天的天气格外冷,因为这悲惨的命运,因为这冷漠的人心!

图片发自简书App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人家本身并不欠我什么,所以人家有钱是自己的,这并不代表人家就应该借给你。何况,你一个刚就业的穷老师,还没有编制,万一还不起,人家怎么好开口给你要?所以,还不如直接拒绝的好。我最终理解了人家的苦衷!

与之相比,父亲住院的第二天我就通知了我当时的女朋友,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她马上就从五百里之外的学校回来了,并且在医院里伺候了我父亲七天七夜。包括父亲临终前,她一直都守在身边。父亲过世那年,我24岁。如果说我这24年做过什么让父亲骄傲的事情的话,除了我高考实现了爷爷的遗愿外,另外一件就是我给他找了个好儿媳妇。

让我感动的不只是我的妻子,还有我当时的学生们。父亲住院的第二天,因为元旦,学生们放假了。他们从我要好的同事那里得到了我父亲住院的消息。于是,他们30多人自发的陆陆续续的从县城到市区的医院来探望。当时,第一批学生们去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只是他们到了医院后才给我打的电话。如果我提前知道,我是不会让他们去的。一方面是考虑到路途远,怕不安全,另外一方面觉得我是老师,不应该因为家里有事而收学生们的礼品。但,他们最终还是去了。

我并不在乎学生们去的时候带不带东西,或者带什么东西。但是,其中有一个姓沈的男学生让我特别感动,这份感动让我每次想起,内心都是一阵暖意!他从县城的学校坐车一个小时才到家,到家后又坐两个小时的车才到医院。他没有带什么贵重的礼品,只带了几只家里养的鸽子,因为他听说鸽子肉对于伤口的愈合有帮助。这样的行为,怎能不让我感动?

年后,父亲转到我所在学校附近的医院。已经不记得当时学校领导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这件事情,恐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学校的张校长领着一群主任和年级长,十多人到医院去看望我父亲。当时,看到他们身影的时候,我竟然哭了。那时,我就想,有这样的领导,我在这个学校,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工作呢?但后来,考虑到编制,考虑到生活,我最终还是离开了那里。临走之前我买了些张校长喜欢的毛尖茶,让别人转交给他。因为我觉得我无法面对他,要离开这里的话,我难以启齿!

转眼间,父亲已经离开了五年。这五年来,我独自扛起了这个家。在我不断的思考后,我对亲情的看法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我觉得亲情有时候还不如友情,最起码有些朋友会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向你伸出援手,而亲戚,只是有一层血缘关系罢了,而这仅有的一点血缘,在这现实的社会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虚无缥缈。

面对工作,我依然是饱含着热情。尽管目前,我还做不到陶行知先生那样,“捧着一颗心来”,但我会尽可能的去尊重我的每一个学生,尽可能的去关爱他们,帮助他们,为他们的成长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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