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爬到树上去做什么？”
“把花摇下来！她说桂花开了，又不能出来，我弄点回去让她闻闻！”
我看见地上铺了一层塑料纸，上面密密的一层嫩黄，让我想起他口中那个女人的脸。
他从树上跳将下来，收拾着那片香甜，一脸的喜悦！整整一年过去了，又是一地的桂花金黄。
血透12年，对于一个尿毒症患者来说并不算长。
女人生完孩子24岁便得了尿毒症，透析伴随着以后的生命，让这个本来就不殷实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男人一度游手好闲，自从女人得了病，便开始到处做零工，蹬三轮，贩卖蔬菜，开黑出租，即便是有低保，日子仍然艰难地爬行。
由于代谢障碍，女人的四肢躯干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包块，有些生长破溃淌着血水，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男人背着女人，第八次住进这间病房，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弯腰弓背，帮她调整好体位，然后用前额蹭一下她的脸颊。
“又烧了！” 女人的脸比先前更灰暗了，头发稀疏枯黄，散在头上，眼睛里的黄让人不忍直视。
我轻抚她瘦弱的背，她艰难地朝我微笑， “我说不来，死了，算了，他偏不让！” “你死了，我回家什么都看不见，你活着，儿子还有个妈叫！”
女人，什么都没说，脸上却尽显温柔! 疼痛来临的时候止痛药也无济于事，她蜷缩着，发着热，从不哼一声，男人有时忍不住抹眼泪，但我从未见这个36岁的女子流过一滴眼泪！血透伴随着手术跌跌撞撞如期而至，男人，焦急的等待，等待生死！
深夜，他疲惫至极却怔怔地望着病床上灰黄色的妻子，捋一捋那一撮毛发。我曾见他亲手将一个粉色布制蝴蝶发卡，卡在她前额。头发太少，不一会就滑下来，他便不厌其烦的去卡，女人笑眯眯的也不阻拦，阳光斜进窗，那灰黄的脸却也泛着光。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整整一年过去了，又是一季的桂花金黄，让我想起那个女人的脸！
那天清晨，男人在这树上摇曳枝丫，那飘落一地的是花？是泪？是满满的幸福？还是沉甸甸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