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马上要往部队走了,我说和他爸爸去送他,儿子说:让俺爷爷也来送!我心里顿时替母亲感到心凉。
儿子从“呱呱”落地起就有母亲带,含辛茹苦带到3岁半该上幼儿园时,才送回我身边。刚回到我身边时,也是百般地不习惯,百般地想外婆。慢慢习惯过之后,开始不再念叨外婆。但心里对外婆的感情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一直这样以为!
母亲是个直肠子人,脾气也很坏,父亲和我们姐弟都没少领教过母亲的坏脾气。对你好起来时,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可一旦我们做错事时发起脾气来,对父亲是骂,对我们姐弟则是非骂即打。
公爹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快二十年,几乎从没见过他发脾气。对孙子孙女们更是宠爱有加,无论是合理或者无理取闹的要求,几乎没有拒绝的。我跟老公说,孩子爷爷这是对孩子们的溺爱,这样下去对孩子们不好。
但孩子们很吃这一套!也是因为和爷爷相处时间长,和外婆离得远又离开时间太长的缘故吧!毕竟快二十年的时光啊!
但是母亲打电话问儿子啥时候走的时候,我骗母亲说:孩子说让我和他爸,还有他爷爷和你也一起去送。母亲在电话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我在电话这头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骂儿子。
我知道母亲和我的心一样,是舍不得儿子。但是我知道,母亲的舍不得里,感动的成分要多得多。但是这份感动,却来自我的谎言――我甚至怀疑我有没有必要来编造这个谎言?
小时候不记得了,长大后,我曾经对母亲撒过无数次类似的谎:一个人在外,明明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却对母亲说,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和老公吵架,睁着哭红的眼睡不着,母亲打电话,我却装着刚睡醒。母亲心疼我带孩子辛苦,我一迭声的说孩子乖得不得了,一点都不闹人。工作遇到麻烦心情不好,被母亲看出来,却说是昨晚工作太晚没睡好。生病了一个人在家,母亲要过来照顾,我骗母亲说病已经好了……
也许在别人面前我也撒过谎,但在母亲那里,我撒谎撒的最多。
我记得母亲也对我们撒过谎:小时候挑到我们碗里的肉、天冷时披在我们身上的她的衣……那时候母亲说她不喜欢吃肉,天忽然起风时,母亲说她那时候不觉得冷――母亲对我们太多的谎言,都是在多年后被我悟出来的。但是在没悟出来之前,我却早已对母亲学会了撒谎。
有些谎言,也许母亲早已看穿,只是不揭穿我。因为,母亲也像我一样,继续撒着这样的谎。
父亲不在家,母亲经常一个人在家。她会说她谁也不想,不让我们回去看她,但是她会突然有一天自己搭了车来我们家。母亲血压不太稳定,我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她会说她好着呢一点事也没有,但是我在她的抽屉里看到了她的降压药。我们都要接母亲来我们家住,母亲便一一数落我们的缺点,说天天看着我们生气,其实我知道她经常想我们想得睡不着觉。母亲和父亲吵吵闹闹一辈子,父亲不在家,母亲口口声声说省得在家烦她了,转身我听到她打电话嘱咐父亲注意身体的话……
就像母亲对我撒谎一样,我也对我的孩子们撒过类似的谎,区别只是内容不一样而已。
以后的日子里,我还会对母亲撒这样的谎,对父亲甚至老公撒这样的谎,对孩子们撒这样的谎。即使这些谎言有一天被揭穿,我也还是要撒这样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