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失乐园》的叙事结构

        渡边淳一的《失乐园》讲述了一对各自背叛家庭的恋人从相识到相爱,直至殉情,在身体结合达到高潮的瞬间吞药自杀的故事。这部小说篇幅较长,如潺潺流水,细腻流畅。读完之后,我主要想谈谈自己对其叙事结构上的一些感受。

        首先是季节与故事进展的照应性。值得注意的是小说的章节目录,分上下两部,上部“落日秋天”“良宵苦短”“初会冬瀑”,下部“春阴落花”“小满半夏”“空蝉至福”,最后是落日,尾声。整部小说从秋始,以秋止,经历了秋,冬,春,夏,最后两个人的生命终结在秋天里,故事就按着一年四季的节奏匀速铺开,经历开端,发展,高潮和尾声。这种刻意的设计,给人一种圆舞曲般的感觉。四季轮回,生命似乎也周而复始,暗合作者的生死观: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小说有两条发展的线,第一条很明显,是凛子和久木的感情线索,他们从认识,到有了肉体的亲密,到建立稳定的关系,共同反叛世俗伦理,最后被相互的感情所吞噬,共同迈入死亡,经历了一条螺旋上升的情感线路,而死亡无疑是将这感情延长成射线,无限延伸了长度和深度。他们感情升温的节点,是一次次共同背离道德伦理,如沉溺于欢爱之中不去上班;在月光与太阳初升时交合;在凛子父亲去世时的灵堂处放肆;彻底背叛家庭,工作,最终背叛生命,走向死亡。可以说,这种背德的刺激感和作为反叛者的孤独感,成为他们情感的催化剂,就好像共同犯错闯祸的小孩子,一方面因为破坏秩序所带来的隐秘快感而拥有了深刻的默契,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相互依靠,因为是共犯。

        伴随着情感的逐渐升温,另一条隐线也凸显出来:即凛子作为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这点很有意思,说得更直白一点,是凛子的性欲的觉醒。在遇到久木之前,凛子没 有体验过真正的快乐,久木点燃了她,她身体里的欲望因此苏醒,可以肯定地说,以前凛子有多压抑,在这之后就有多疯狂。凛子从一开始的被动,逐渐成为这段感情里的掌控者,她被久木赋予力量,逐渐的,这力量成长起来,又反噬了他们。在我的阅读经验里,《失乐园》是唯一一本赤裸而深刻地直指女性性意识觉醒的小说。它的大胆与坦诚是令人惊奇的。

        小说在叙事中,嵌套了一个很重要的故事,一个沉溺于性爱的女人阿定,最终杀死了心爱的男人吉藏,并割去了他要害之处逃走。这个故事出现在小说的后半部分,这时候的凛子和久木感情已深,而且他们也隐约感觉这种极致的快乐,珍贵的感情也很有可能随着时间而消逝。这个故事可以说是他们通过死亡来保存情感的导火索,给了他们无比重要的指导意义。从叙事角度来看,这个故事既是对即将到来的久木和凛子结局的某种预演,也是性与爱交响曲中的变奏,从另一个侧面展示了二者的矛盾和纠葛。

        《失乐园》大胆地挑战了“性”和“出轨”两重禁忌话题,它成功地展示了久木和凛子绚烂的人生故事,乍一听似乎是带有一点儿神秘和恐怖的色彩,但当我们真正进入作者的叙事节奏中时,就能逐渐理解,甚至谅解他们的行为了。在这里,文学游走于道德的边界,它不做批判,只是试图用语言展示人们身处其中的爱恨挣扎,能让人多一点儿宽容和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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