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风声猎猎的山头,青袍画师席地而坐,有条不絮的掏出笔、墨、砚,依次序排开,最后拿出二尺长一尺宽的白布,平整的在地面铺开,研磨、落笔,只见一会他以笔尾端抵眉心,凝神闭眼,似思考,似回忆,一会提笔唰唰的挥舞着,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一颗颗蹦出,顺着脸颊淌下来,顾不得拭去,半柱香后,画师放下手握的笔,对着自己的画,露出得意的微笑。
白色画布中央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立于悬崖边,孩童衣衫褴褛,手臂、脚踝处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活物撕咬的伤口,白骨隐约可见,而目光却恐惧盯着前方,顺着孩童的视线,是一头的凶狠的灰狼,白色獠牙刺眼,明晃晃的欲扑向孩童。
画师十分仔细将画作收起,随后将笔、墨、砚一一悉心收入布袋,站起身,向前方不远处的悬崖走去,半柱香前,一头被饥饿驱使的灰狼,与一位孩童一齐从悬崖上双双坠下,画师不慎一脚踩在悬崖边的血迹上,血迹沾污了画师的新鞋,他微微颦了颦眉头,离开。
02.
殷实初是我师傅,也是整个京城名号响当当的“头号画师”,因一系列《惊惧》纪实画作系类,誉满京城,名声大噪,最擅长通过人物眼神传达情绪,渲染惊惧感。惊惧中最具代表作名作是《饿狼与孩童》。提及《惊惧》系列画作,普天之下,它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然而提及此画师,所有人均嗤之以鼻,性情乖戾,毫无道德底线。
我是殷实初唯一的徒弟,并非我资质过人,也不是因为家世显赫,用师傅的话说,我老实。我并非不懂人们对老实的定义,不外乎好欺负而已,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至少现在,只有我才是京城第一画师的徒弟。
03.
自惊惧系列之后,师傅似乎灵感枯竭,再无新作问世。夏末,我同师傅外出,前去深山老林中采风,据说此间多野禽怪兽出入,哪晓得天公不作美,大雨倾盆而至,但见我师徒二人在山野中奔跑,意图找到避雨安身之所。
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及暴雨模糊了我们的视线,殷实初不慎掉进猎人的陷阱,
“快,去找绳子拉我上去”
而眼前景象,突然激发我创作的灵感,想要执笔的情绪十分高昂,苦于无处可安置,固拼命调动每一个脑细胞,在脑海中记录着此刻情景,我没去找绳子,也并不打算呼喊求救,什么也没做,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周围积水汹涌的向陷阱中奔流。
初始时,师傅大喊救命,命令我去寻人求助,看到木然纹丝不动的我之后,怒不可止,开始破口大骂,雨水混同泥土,让他看起来狼狈万分,大约一炷香后,他开始哀求、哭诉、威逼、利诱……两柱香后,他的哀求越来越微弱,此时陷阱中的雨水已经没过他的胸前,他的脸色从之前的红润到铁青再到如今苍白,表情从一开始颐指气使到拼命挣扎到绝望,直到最后,雨水淹没整个陷阱,一切划归平静。
04.
雨水,陷阱,陷阱中挣扎的凌乱的背影 —— 《溺水》一画将将出世,风头无两,人人道,京城第一画师殷实初虽没了,但他的唯一徒儿承其衣钵,青出蓝而胜于蓝。之后,许多人上门拜师,我统统拒之门外,直到我老去,未曾有过徒儿,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