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低沉浑厚的歌声犹在耳,深情吟唱的哥们已不知何去何从。
01。
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寒假,爸爸喝醉了问我:“考了班里第几名?”
“额,二十三名……”声音小的我都不敢震动声带。
“啥?第二名还是第三名?”因为常考第一,爸爸对我总是很有信心的。
“那个,二十三名……”早死早超生,我鼓起勇气提高了音量。
“什么?二十三!”“啪!”
“呜呜呜……”
好委屈好伤心,然后我找到了我的几个小伙伴。过年期间嘛,不知谁从家里顺出一包大中华,一人分一根,点起来,走在街上,感到自己很有力量很不可一世的样子。抽在嘴里辣辣的,烟还很大很呛人。这玩意哪里有意思,大人每天叼在嘴边?
那年冬天常常很晴朗,太阳暖暖的洒在身上,我漫无目的的走在部队营房的街头,有种自我流放的轻松与不羁。迎面走来的叔叔看着我笑笑:
“真羡慕你们啊。”
“怎么说呢?”
“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真好,大人烦恼可多了。”
原来有烦恼就要抽烟了。被呛呛被熏熏就不烦恼了。嘿!
结果那年寒假一高兴,跟一帮狐朋狗友做了若干类似烧草坪啊砸车玻璃之类的恶劣“壮举”。我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属于无辜的“从犯”类型,也没考虑什么后果,纯属无知冲动所为。我从不起头,可是只要有人随便编个理由,喊一声“上!”,我就从了。我可能是盲众里面最有激情的那个吧。
结果当然是很不美满的,大人们很轻松的就想到,是我们几个到处晃荡还叼着烟的孩子干的。一顿臭骂批评教育跪搓衣板袭来,我们几个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像开批斗会似的梗在一起,话都不好意思说。
从那以后,我就老实多了。
我觉得都是抽烟惹的祸。
02。
一转眼上了高中,我的新同桌是个烟鬼。
一个十六岁的烟鬼。长得还很帅,浓眉大眼,皮肤白嫩,标准的班草一枚。
他只是有一点不那么让人满意,他不学习。
比如说,坐在第三排的他,用一堆自己几乎没翻开的书本堆成“城墙”,在城墙的掩护下吃起盒饭来,一边卖力的刨着饭,一边机警的东张西望,好像大家闻不到饭菜的香味似的,好像老师无奈的瞟他几眼,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似的。
比如说,他乐此不疲的上课跟班里长得好看的女同学传纸条,写的眉飞色舞,纸条也是满教室乱飞。后排的几个同学都成了不情愿的信使,见证他一人对抗无聊沉闷的课堂。
比如说,他经常半夜人肉翻墙出去,去刚刚时兴的小网吧里头打通宵游戏。回来后当然是困得要命,他就需要一根烟了。他总是不耐烦地看着手表,抱怨时间走得太慢。他每节课只有一个盼头,就是下课了冲进厕所,来上那么一根续上命。每次他紧赶慢赶的回到我身边坐下,身上都是香水和烟草混合的,可以理解为“男人味”的东西萦绕身旁。
“又来了一根?”
“是啊,爽死啦。你知道的,来上那么一口,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我不知道……真的那么爽?”
“是啊,上课实在太无聊了。你不要试试?”
“我还是算了我……”
“哎呀,你都不知道,有的女孩子就喜欢我抽烟的样子。我昨晚带出去的那个高四的,胸可大了,然后我们就在那个洗澡间里哈就……”
每次我都听得脸红心跳无力自拔,青春年少单纯如我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我开始相信烟也有某些不可抗拒的魅力了。
然后我就恋爱了。准确的说是暗恋。那滋味着实不好受,天上飘着下不来,地里埋着抬不起头的感觉。总之整个人像是生了病,可以生龙活虎的打篮球,可以滔滔不绝的跟人侃大山,但是我心里清楚,我个人的某一部分,被人掏走了。
某个周末晚上,大家在宿舍集体“狂欢派对”,一帮老实巴交的孩子们买来了啤酒烧烤,大家有模有样的喝起来。我连日来积累的郁闷有了释放的渠道,我似乎喝高了。快熄灯的时候,我兴奋达到了顶点,我把啤酒瓶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一声黑暗中的脆响啊,标志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谁也拦不住我了,谁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我赢了,哈哈!
这还没完,同桌意犹未尽的掏出烟来,我顺从的点上,吸了一大口,居然没有呛到。过了好多年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抽的,所以没事。
反正当时大家都被吓坏了,狭小的宿舍里很快就烟雾弥漫,十人间的上下铺顿时骚动起来,有一种预知火灾来临前的恐惧感跟烟气一起填满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