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人会爬到上铺陪你过冬

图片发自简书App


近日来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虽然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冬季,却总是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裹紧被子。可能是体质的缘故,总是怕冷,在舍友都只需要一床棉被的时候,我却两床都觉得不够用。躺在被窝里,一面不断地裹被子,一面想念着那个遥远城市里的人,那个在我整整三年的初中岁月里每年冬天便会爬到我的上铺,给我温暖的女孩儿。

朋是初中时候相识的。当时我刚转到她所在的中学,搬进宿舍的时候,她正躺在上铺看书,我笨手笨脚地铺着床褥,也许是太过笨拙,她终是看不下去了,下床淡淡地对我说了句:我帮你吧。于是,她成为我在这个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挚友。后来的交谈中,才得知原来我们两个人的家离得很近,而她的姑姑也恰好嫁在我们村子里。也许,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缘分吧,地域上的相近,让我们两个的距离也变得相近。

刚开始的时候,虽是一个宿舍,但并无太多交集,她总是脚步匆匆,忙着去上课,忙着去交作业,忙着做各种各样的习题以及忙着趴在床上看她那本神秘的书籍。记忆里很深刻的就是她手上带着的那块当时很流行的电子表,每天早上都会按时发"滴,滴 "的响声。而那时候的我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初中是应该要好好学习的阶段,总以为凭借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便足以应付由三门变成七门的功课。后来,不知怎得突然开窍,有了自己真切而又实际的梦想,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幻想着成为科学家什么之类的,也开始了跌跌撞撞地踏上自己追逐梦想的道路。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我们可以因为家住得近而熟悉,可以因为是老乡而亲近,也可以因为有共同的朋友而熟识,但是真正决定两个人能否成为挚友或者恋人的,往往是相似的性情,共同的追求。在我突然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之后,我和朋也开始越走越近。我开始和她一起忙着去上课,忙着交作业,忙着做各种各样的习题。但是,我从来不带手表,因为她就是我的手表,我的闹铃,只要跟着她的步伐,总归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在那个还没有所谓的人生观,价值观的时候,我的很多习惯都是在朋的影响下养成的。我开始渐渐的有了所谓的时间观念,会在下课后和她牵着手一起快速地奔向餐厅从而减少排队的时间,会在每天早上提前起床半个小时,在晨跑开始之前到教室先背上一会儿单词。朋是个极度善良与善解人意的女孩儿,所以在她的感染下我也开始会在发火之前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会在看到一些不满的事情时,尝试着像她一样先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一下。直到今天我还是感到庆幸,庆幸在那段浮躁的青春期里遇到了朋,庆幸在那个大部分人都只把学习当做负担的镇上中学里遇到了朋。人的这一生,所有书本上的大道理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品行良好的朋友,在你的身边时时刻刻的督促你,提醒你,鞭策你。只要你有一刻的懈怠,抬头看到她坚定的背影时,就会感到惭愧。

女生之间的友情大致就是如此,只要是互相分享了心里的秘密,便开始形影不离,推心置腹了。我和朋的友情快速地发展。那个时候的我还一日不落地坚持记日记,朋看到之后也决定和我一起坚持这个习惯。她说:我们两个每周周末的时候互相交换一下日记本吧,这样可以互相督促。于是,每个周末的下午我们像是举行一个神圣的仪式般,履行着这个貌似可笑的约定。她会在看完之后帮我缕清那点青春期小女生搞不清楚的小心思,会在看完我有些烦闷的叙述后用自己的方式,给我鼓励,当然我也不例外。期中考试之后,分了班,不再像之前那般形影不离。印象中很深刻的一个场景便是她抱着自己那本日记本,站在我的班级的窗户外,痴痴地等着我下课,出来跟她交换日记本。因为不再朝夕相处,每周的这个时刻成了我们了解对方想法最重要的一种方式。

再后来进入了冬天,一个学期也就在这样平淡的日子中进入尾声。大家看起来作业都多了起来,所有人开始变得忙碌。那时候学校有个规定:熄灯时间到了之后就不许再开灯,包括台灯。但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几乎是所有寄宿的学生都有那样一个手电筒,每天晚上藏在被窝里写着白天写不完的作业题。但我和朋从来都坚持着白天完成所有的功课,可晚上也和大家一样钻在被窝里,打着小手电,做的事情便是记日记。现在想来竟也被当时的自己所感动。如今再也没有按时熄灯这一规定,只要你愿意宿舍的灯可以亮到天亮,再没有每天写不完的各种测试卷,一天有半天都是闲着的,但却再不曾像那时候般目光坚定。高中的时候曾和朋谈起初中的往事,她也不无感慨地说:若是现在也像当初那般和你在一起,互相提醒,互相督促,或许现在的我也不会这样迷茫,缺乏毅力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镇上的中学是没有暖气的,更别说是空调了。对我这种极度怕冷的体质来说,每年的冬天便成了噩梦。常常是半夜冻醒,活着早上醒来的时候被子已经被踢到一旁。经常会有一些关系很好的女生,会两个人合铺,互相取暖。后来朋对我说:你那么怕冷,以后每天晚上我陪你睡吧。我当然是开心至极的。所有的学生宿舍的床应该都是只有90cm宽,加上北方的冬天要盖两床被子,狭小的空间容纳一个人本就显得拥挤了,若是两个人,更是连翻个身都困难。但我们两个却坚持了整整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里,我们依旧是每天晚上打着手电筒钻在被子里写日记,寻找着哪种姿势比较舒服,是坐着还是趴着…不知道是因为两个手电筒的光更强一些还是因为朋在我身边,总觉得比以前更明亮了。即使是就在身边,我们仍旧坚持只在周末的时候才会看彼此的日记。在每晚睡前总是会聊天,各种各样的话题:长大想做什么样的工作,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小女生的心思丝毫不曾隐瞒的彼此倾诉。整整一个冬天,她温暖着我的被窝,而我们温暖着彼此的心灵。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若是不加约束的任凭思绪不断蔓延,任凭记忆吞噬心灵,会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要被一股洪水淹没了般难以呼吸。

整整三年的初中时光,我们就这样亲密无比的闹着,笑着,偶尔还因为她跟别的女生走得更近而吃醋着。后来的后来,果然,我们两个都考到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这在当时不仅仅是对学校,对家庭都是件无比光荣的事情。而我更开心的事情便是能和朋继续在同一所学校里,继续见证着彼此的成长。若是没有朋在最初那段时间对我"润物细无声"的影响,怕是现在的我也只是匆匆在一所普通的高中过了三年,然后找了份勉强能糊口的工作,碌碌度日了。

高考,报志愿,上大学,坐上两班方向不同的火车奔向不同的城市…终究,我们没有像当初日记里写下的那样继续互相勉励直到白发苍苍。细细算来,和朋的相识已迈入第九个年头,而待在一起的时光竟有三分之二,应该是要满足了的吧。记得曾有篇文章写到朋友若是相识了五年以上,应该是要请入生命的。但其实,对于朋,在相识了一个月的时候我便认定她是值得请到生命里的。人与人之间,往往就是那一点说不清的引力,互相牵引着。

和朋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安心的,两个人一起逛超市,我从来不担心,她总会找到我需要的东西,放在购物车里;两个人一起过马路的时候我也从不用看川流不息的车辆,她总会牵着我的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不害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会迷路,因为她会跑去问清楚,带我走。而如今,在不同的地方兜兜转转,也认识了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但再没有一个人,像朋一样给我安心的感觉了。这辈子,怕是以后再也难遇到了吧。

或许是因为高考时候的失利,也或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朋的性格越来越内向。除了刚上大一的时候我偶尔打过去的几通电话,我们再不曾有其它的联系,qq,微信她都不曾登陆过。暑假的时候,晚上散步我和妈妈走到她家,两个人坐在门前聊着大学里的一些经历,除了她有些变胖之外,一切似乎和十几岁时候的我们一模一样,未曾改变。后来,妈妈说时候不早了,催我回家。她和她妈妈挽留说让我在她们家住一晚,但我还是拒绝了。曾经,和朋挤在一张狭窄的床上聊梦想,和朋无所顾忌的聊梦想,听她躺在我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是我最最珍惜与怀念的时光。但为何现在连留下一起过一夜都变成了潜意识里拒绝的事情?明明我们还一直是把彼此当做最重要的朋友,明明我一直认为着将来我若嫁人了,她一定是伴娘…

想了又想,总算有一点的明白。岁月最是无情,我们都在成长。在这条无法选择的道路上一路向前,开始明白有些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有些话只能自己一个人忍着。我们再不像十几岁的时候连上个厕所都要拉着对方,再不会买包零食都要你一半我一半的分着吃了,再不能像初生牛犊那般肆无忌惮地聊梦想了…经常会和大学的舍友聊到:现在总有种感觉,就算和舍友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但总感觉少了些亲近,少了些心灵的交流。

成长,或许就是如此,教会我们和人保持合适的距离,却不能带给我们一个仅仅因为你怕冷,就爬到上铺陪你过冬的好友。我们终归是在一点点成熟的过程中,失去了那份简单,远离了那曾温暖了你整个青春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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