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中一夜》
那夜雾很深,雾是银色的,不冷,贴着皮肤像有人轻轻吹气。
她说她是来寻一只虎,虎不言语,只蹲在树下,看她走近,看她鞋子陷进苔藓,看她拿松针拨开夜色。她说她只是来看看,虎仍不动,眼神一垂,像是说:“来山中,说什么‘只是’?”
她坐下。树根并不硬,夜里有风吹过枝头,却被虎尾挡住。
她没带书,但心里有诗。
她没带刀,因眼里无邪。虎张开嘴,不吼,只叹。
“人总说我是猛兽,其实我不过独居,话少,咬过几次人心,不想再多说。”
她莞尔:“你知道吗?人也是这样。”于是他们一起望着山下,不提族群、不谈逻辑、不说身份。
山风吹来一阵雨味,她靠过去半步,虎没有闪。
就这样靠着,一夜没动。
山很安静。
《山中那一夜,据说事实上……》
有人说,那夜其实她先靠过去的不是半步,而是整个人坐进虎影里。
不是为了靠近,而是因为她说:“你看,你这影子多安静,我借来躲一躲风。”虎没动。连耳朵都没动。只是慢慢把尾巴绕了她一圈,像夜自己给山盖上薄被。
没人知道他们讲了什么,
也没人敢问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夜起,山上多了一块石头,
走近一点,才看得见刻着一行字:“我只是来看看。”
事实上,事实并不是如此。但事实必须为艺术而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