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广播站召开学习会
胡编辑面批林新成
4
秦站长是拐到师编辑屋给她说召开全体职工会议的，一看靳(副)部长在这里，知道再说是多余了，也知道自己来晚了，他只说了一声“我召集人去"，便又走了。
靳春来也叫师文静林新成一块和他去会议室。
这是林新成来到广播站近五十天以来的第一次全体职工会议。以前在这里都是点点名安排安排这一星期或一天的工作，时间很短。
坐东朝西的三间会议室两头间开门，会议室里，南边两间放六排连椅供职工们坐，二十多个职工怎么也坐不满。北边一间放两张三斗桌，三斗桌北边是四把木椅子，那是领导坐的位置。
职工们先后进来坐在了连椅上，林新成看那三个年轻记者都挨着坐在第三排，他也坐在了这一排的最西头。
薄小荫坐在了最后一排的靠门口处。公众场合下，她要与林新成保持一定的距离。
靳（副）部长和师编辑坐在了主席坐位上。通知完职工过来的秦站长坐在了靳（副）部长一旁。
消息灵通的胡伟也来了，他向连椅上的职工看了一遍，坐在了第一排的最东头。他不想与林新成坐的太近了。
职工们很快到齐了，秦站长宣布开会，他说：“同志们，根据县委指示，今天我们广播站组织全体职工，学习巜人民日报》上刊登的新闻报导巜发生在XⅩⅩ广／场／上的反／革／命／事／件》，和中／共／中／央关于人事变动的决定。宣传部副部长靳春来同志亲自参加我们的会议领着学习，下面请靳部长给大家讲话。"
响起了一小阵掌声。
掌声过后，靳（副）部长说：“沒有更多的话要说，主要说一下县委根据地委指示精神，这次批Ⅹ运动，要在各级党委领导下，在本单位本部门进行，运动的方式是，先学习巜人民日报》的报导和中／央决定，通过学习，提高我们的认识，统一我们的思想，然后，可以联系实际，揭发批判我县右倾翻案的一些表现。在揭发批判时，只联系事，不联系人，只揭发批判县委主要领导的右倾翻案言行举措，不联系揭发批判一般领导干部和普通群众的右倾言行，如果牵扯到一般领导干部和普通群众，不点名，只说有的个别的或某领导，对一般领导干部和普通群众，不抓辦子，不打棍子，不搞人格侮辱，不用漫骂性语言，更不能游街批斗，严防把矛头对准一般同志。下面咱就先学习报导和决定。"
先是秦站长读了巜人民日报》刊登的报导，接着靳（副）部长宣读了中／共／中／央的决定。
学习结束后，靳（副）部长让职工们谈谈自己的感想和认识，结合本县实际，谈谈有哪些右倾翻案现象。
广播站虽然是一个宣传部门，前面已经说过，真正学问高的人也不多。东院的八个人分别是广播器材修理门市部的工人和广播器材销售门市部的销售员，这院的十几个人中，有四个跑外线的工人，他们平时都对运动不感兴趣，又不善于言语。新来的三个记者，因是借用工，自知无资格发言。一男一女两个播音员，因平时的工作不是照稿念，就是转播中央和省台节目，所以怕说多了无益不想发言。况且，这些人都知道，平时不干工作的胡伟副编辑这几天，天天写大字报贴在县委大院门口及附近的墙上，批判起县委表彰的救人英雄和工作楷模，新提来的副编辑林新成来，明显是对林新成名列他之前不滿而在泄私愤，他们看不起他，怕一发言助长了他的气焰，伤害了林新成。安老头就不用说了，一直都是中庸派。炊事员更不用说。剩下的就是秦站长、师编辑、胡编辑和林新成了。
会场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谁举手发言。
胡伟来是有准备的，他昨天听说了消息后，回家就整理林新成的材料，要在会上念一念。刚才他听了靳(副)部长念报导后的讲话，心中又有了新的气愤，这分明是在划圈子设框框，掩矛盾捂盖子，压制群众，保护还在走的走资派和搞右倾复辟的黑干将。他想先批驳一下县委这个决定，再念批判林新成的稿子。
但是，他又不想笫一个发言，他怕人们说他是有备而来，他怕人们说他平时不来上班，运动来了活跃起来而看不起他。再说，发言又不同于写大字报，写大字报是自己一人憋在家里写，想怎么写怎么写，贴又是自己趁早上人还都不起来时一人去贴，免得人们对他当面问这问那指指点点，因为林新成的名声太高了。在会议上发言，保不定会有人向他发难。
还有一条，因为平时自己不好好来上班，靳(副)部长，秦站长和师编辑对他就沒有好看法，贴了林新成的几份大字报，肯定对他更沒有好看法，要是先发言，甚至就他自己发言，三位领导对他厌恶的程度就没法想象了。
准备发言，而不得发言的胡伟，心里那个难受就别提了。
胡伟对林新成的恼恨，就是从林新成被任命为名列他之前的副编辑那天开始的。林新成开始写那几篇报导，被巜豫中日报》刊登之后，他只是吃惊，没有想到一个从下边抽过的临时工记者会写出这么多高水平的文章。林新成杨家湖救人的事报导以后，县委为林新成召开表彰大会，授予他荣誉称号，号召全县向他学习，胡伟也没有危机感。接着听共青团和人事局的几个造反派哥儿们说，有关部门要发展林新成入党，要把林新成先转成全民工，又接着提成干部，还任命林新成为广播站名列他之前的副编辑了，胡伟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虽是国家干部，但可不是党员。现在林新成这么吃香，在不久的时间里，组织部门就会把秦站长和师编辑提调到其他领导岗位上，让林新成当正编辑或者广播站站长，林新成是个干工作的人，他一旦当上正编辑或者站长，就不会要他这个不好好干工作的人了。他恼恨起林新成来。
对林新成恼恨归恼恨，却奈何不了林新成，林新成确实比他能力强，又因为救人被县委授予了救人英雄和工作楷模，号召全县向他学习，各职能部门又比着给林新成送名誉送待遇，找林新成的麻烦等于自找麻烦。
沒有想到又来了个批X，想想林新成的那些所作所为，正好符合xxx右倾翻案右倾复辟的范畴，这一回不用自己找林新成的麻烦，形势自会对他不利。
让胡伟决定挖破脸皮狠批林新成的起因，就是林新成给他找的两次难堪，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就是靳（副）部长秦站长师编辑批评他，他也会不服气，可况你林新成？林新成第二次给他找难堪后。他回到家里就开始写批判林新成的大字报。一般人看大字报不看内容质量高低，只看篇幅长短，只要长，份量就重。巜大整顿大变化》影响面大，就先批巜大整顿大变化》，题目也定的有吸引力，把《大整顿大变化》改成巜大整顿大复辟”。他先发几句议论，再摘抄一大段文章。或者先摘抄一大段文章，再发一段评论，字写大一点，尽量工整点，写够五十张，贴到县委大院门口。别人如果先贴上了，就起早一点把别人的压住。
为了把林新成彻底批臭，胡伟准备象中／共批苏／共九评一样，对林新成九批。
昨天晚上，胡伟听说县委已经决定，运动要在各级党委领导下，在本单位进行。他就想，经过这几天的形势发展，广播站的同志也都已经提高了认识，在统一学习后，一定会积极发言，揭发批判本县本单位右倾翻案右倾复辟的现象。他就准备在会上也发发言，面批面批林新成，让林新成如过街的老鼠一样。
胡伟万万没有想到，学习结束以后，领导们让各人发言，竟沒有一个举手。
胡伟终于忍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