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们十七八岁的年纪,男孩子还在拔个,女孩儿带着婴儿肥,在扬州最长的雨季里遇见彼此,又相伴着走过最美的韶华。
没有什么比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更能写照当时的我们,以致于多年后的自己只要听到这首熟悉的旋律,总会无声地哼唱“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总会不自禁地忆起些青梅往事。
如今千帆过尽,回首当年,那份纯净的眼神,那些酣畅的汗水和泪水,那许多青春萌动时的忐忑与欢喜,都是今生独一无二的。
四年后的我们于古渡口离散,从此红尘陌上,各自独行,任疾风拂伤襟怀,青云打湿梦想,各自微笑,各自流泪。即便是二十年后再相逢,匆匆停留,一些故事还来不及细细诉说,就要道别离;一些人还没有好好问候,就又成了现实里的过客。于是,我们把自己的故事仍旧留给了自己,这二十年的艰辛与努力,一杯酒,一拍肩,尽在不言中。
十年,十五年,二十年,这是两个班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聚会。重逢又是在雨季,走在20年前的校园,凉凉的秋,薄薄的雨,黄叶铺地,灰楼静霭,荷塘依旧,那时模样的东西固然不多,但依然会想起很多往事,遗憾或美好,都珍贵不已。
当年漂亮的体育馆如今显得沧桑斑驳。印象最深的,是那位教我们女生体育的有着鹭鸶气质的王有基先生,他把国标舞生生教成了机器人漫步。坑娃的是,某姑娘毕业后应朋友之约去跳舞,音乐响起,众人翩然舞动,某姑娘却懵了,王老先生教的国标,这里竟然没人会跳没人会跳没人会跳!尊敬的王老师,站在这里,真想笑问一句,您那舞师从何处?
来到当年的食堂排队用餐,女生们说,如果今天的菜汤里没有虫子就不是当年的味道了,得退餐;男生们则望着堆成小山的餐盘感慨,当年这可是要吃一个礼拜的啊!话虽如此,众人吃午饭时再也没有当年那份狼吞虎咽的气概了。不得不想起每次晚自习后,宿舍里诱人的中萃方便面的香气,那是一种浓郁的吃饱喝足后的带着满足感的灵魂的香味啊。
钟秀亭还在,四周依然荷叶田田,只是月亮门和师恩永泽的碑被拆了,通往亭子的曲桥被淹在了水下,当年那几对赴亭边花前月下的小情人,只好在远望中追忆美好了。
图书馆是重新改造过了,当年我不务正业,把裙楼一楼的文学书基本扫了个遍,很少有人知道,那里其实是个宝藏,《红楼梦》续有五六个版本,《飘》有三种以上译本,许多书籍老旧得发黄破损,却能让人在那份古朴中安静下来,做一回书中人,撷一段奇思妙语。图书馆顶楼是获奖学金的学生才有特权使用的阅览室,在复习阶段,那里是让人艳羡的座位,在平时,那里是书呆子的集散地。可惜,这一些,如今俱往矣。
佛家说,人生是一场无常的醒来。二十年前是青春梦一场,二十年后是梦一场青春。那时,觉得一辈子不能宽恕的人,这时,早就已经原谅;那时,觉得一辈子都不会进行的表白,这时,尽管知道结果,也要借着酒意大声地说出来;那时,不懂得的珍惜的姐妹情兄弟义,这时,很想创造机会握紧了不放。年岁遂深,还好,有一份暖,能这样子在心底静静地开着。
聚散两依依。今日别后,有些人会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守着简单的安稳与幸福,不惊不扰地过一生。有些人会在纷扰的世俗中,或主动或被动地演绎一场场悲喜人生。不论你如何选择,不论你收获如何,不论你于何处居留,唯你安好,雨季亦是晴空。珍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