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插句话。”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想法了。
“沐沐,你说。”
“我觉得你爸对你还算不错呀。比起那些对与前妻生的小孩不闻不问或是问得很少的人,你爸已经算是做得可以的了。”
“沭沐你说得不错,曾经我也一度认为我爸对我还行,特别是在他和我妈恢复关系后,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其实我爸每次来,也就是陪我妈去临市玩玩,并没有陪我多少,但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呀,他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出现在那里,我就会感觉此刻爸爸是属于我和妈妈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扭转了我的看法。”
似是仍陷于那痛,沉吟良久,郁风开始了讲述。
八年后,盛夏的一天,黄慧羚去菜场买菜回来的途中,差几步就要走到她的车子,却不小心踩在了一块西瓜皮上,当场骨折。
其时正值暑假,郁风在一众前来看望妈妈的身影中,并没有见到爸爸的身影。
“妈,我爸没来?”亲友走后,郁风问妈妈。
“没来,我没告诉他。今天不是周末,他出不来。不然你恬恬阿姨又会和他吵。”
原来我拥有的只是一个周末爸爸,我和妈妈并不能象别的正常家庭那样可以对爸爸召之即来。
要命的是被撞的那天正好是周一,从周一到周五,黄慧羚眼巴巴地等了好几天,虽然她明知他不会来,因为根本就没通知嘛。直到周六那天郁唯才匆匆赶来,但也只是陪护白天,晚上他得赶回他和恬恬的那个家。而且,星期六和星期天只能来一天。
郁唯不来时,黄慧羚就老是盯着那枚戒指看。有一天,也许是腿痛,也许是伤感,又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黄慧羚盯着那戒指看了一会后,开始默默垂泪,哭着哭着,最后竟睡着了,戒指还握在手中。
郁风等妈妈睡熟后,小心掰开她的手,把戒指拿了出来。他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在戒指内侧看见了两个英文大写字母——YH。
又是一个周末,郁唯白天陪护了一天后,到了晚上,他照例要走。郁风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拦在门那儿不让爸爸走。
“你拿我妈当什么?你以为你在戒指上刻上你姓的首字母就能代表你本人吗?我妈摔骨折需要人送到医院时,你在哪里?就医时需要人扶着走时,你在哪里?就医时需要交费时,你在哪里?医生给我妈用石膏外固定时,你又在哪里?如果你今晚胆敢走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儿子,跟你爸怎么说话呢?妈没事的,妈一个人就可以。”
“可以?你告诉我什么叫可以?可以你一个人盯着戒指哭?妈,你别要这戒指了,我帮你扔了吧。它绑架了你的人生、你的思想,你的感情,你就不能有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人生吗?或许,你可以另外找个人来爱你。”
郁风说着就去褪妈妈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那戒指因为老是褪下戴上的,并不是很紧。眼见得戒指就要被儿子夺走,黄慧羚死死护住,但这年郁风18岁了,颇有些力气,最后得了手。随着一道闪着白光的弧线,戒指被郁风从窗户扔到了楼下的草地上。
“儿子,快去捡回来,你这是要气死你妈我吗?”
反应过来了的郁唯撒腿就跑,他乘着电梯来到了楼下,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好一通找,才找到了那枚戒指。
郁唯拿着戒指回到病房后,郁风继续吼道:你想想你对恬恬阿姨公平吗?你爱她吗?爱的话,又为什么和我妈旧情复燃?你对我妈公平吗?你爱她吗?爱的话,你为什么不和恬恬阿姨离婚然后跟我妈复婚?你对郁文公平吗?你把给他的父爱偷偷地匀一些给我?你对我公平吗?我8个月时你就离开了我,我都不知道由爸爸妈妈一人一只手牵着,我在中间走是什么滋味。你没给我过过几个生日,我人生的许多重要时刻你都缺席。比如我初中毕业典礼你就没参加。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也白说。”
儿子说的全对,没有一句不对的。儿子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思考。郁唯不敢看儿子的眼睛,他低着头讷讷道:“儿子,我很抱歉……”
“抱歉有用吗?少来!”郁风甩下硬梆梆的一句,面朝墙壁,不再理他。
这天晚上,郁唯到底还是走了。他要是不走,他那个家又得地动山摇。
郁唯走了后,黄慧羚埋怨儿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啊?你爸要是再也不来了怎么办?”
“沐沐,从那以后,他就只是我的衣食父母,而并非我真正意义上的父亲。爱一定要完整,无论是对感情的另一方还是子女。”
“沐沐,我有一颗心,它完完全全地属于你。答应我,你的心,也完完整整地交付于我,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好吗?”
“好,好!”我摩挲着郁风的头发,迭声答应道。
“后来你爸和你妈怎样了?”
“还那样,维持原状。”
“郁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有我,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开开心心地好吗?”
“好啊好啊,以后我可就跟你混了,你可不许不要我啊。”
郁风又恢复了往日的明朗。
两年后,郁风毕业了。
为了能够照顾我,他暂时留在了西安,在一家翻译公司就职。
天翼翻译公司是西安最具名气的翻译机构,对外承接各类大型会议的口译以及一些涉外公司、机构的笔译。
郁风在这家公司担任口译员,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
有一天,这家翻译公司的创始人黎总(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把郁风喊到了她的办公室。
黎总也不说话,就是上下左右笑眯眯地打量他,然后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郁风一肚子的莫名其妙,敢情我这是成了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第二天,他办公桌的对面换了一副新面孔。
也不知是什么来头,黎总亲自把她带到口译室,还说让郁风多多关照。
搞什么嘛,我这也才来,怎么就轮到我多多关照了?
黎总讲话时,其他同事全部正襟危坐,一副好职员的模样。
等到下班后那新来的女译员龚映雪走了后,一众译员开始挤眉弄眼,并且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说:你就自求多福吧!
郁风问他们,他们就手一摊,肩一耸,眼珠子往上一翻,拿腔拿调地说:我们也不知道呀!
郁风回来跟我说起这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对他说:“别管了,你好好做好你的口译工作就行。工作做好了,她能奈你何?”
话说这龚映雪容貌撑死了也就是中上之姿,但是对化妆却异常的热衷!经常顶着两个刷着五颜六色亮粉的诡异眼圈来上班。
“跟妖孽一样,真让人受不了!你说你上班就上班,打扮成这个鬼样子污染别人的眼球是干啥子嘛?搞得我跟她对桌一个月了,还不知道她眼睛究竟长啥样。”
郁风所能接受的是素颜和淡妆,所以他感到不可忍。
偏这龚映雪还就喜欢往郁风跟前湊,今天帮郁风带一杯咔啡,明天问郁风她新买的衣服好看吗?
郁风是烦不胜烦,但看她业务水平还行,也就先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