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日记本,它被使用了太久,又跟随我过了几段颠沛流离的旅途生活,于是显得挺埋汰,塑料封皮留下许多莫名的印痕……时至今日,本子终于写到了最后一页,四年的光阴被我潦草的笔迹粗略地描绘后,封存在96页纸张之中,随便翻开一页,时光的碎片就冒了出来。仨胖子聚会,我带了本子去,挑几段话念给她们听,惹来她们的笑声和唏嘘。
2019年元旦刚过,在珠海会同村的一间民宿里,我坐在阁楼的榻榻米上,翻开这个新本子,三胖在桌子前磨着咖啡豆,二胖躺在床上玩手机,没多久,三胖递给我煮好的咖啡,那一幕很温暖,定格在本子的第一页。
即使度过了近五十年的光阴,那么多的事情都经历过了,都知道了——即使这样,未来依旧是捉摸不透的。在那个阁楼上,认认真真地写下眼前的一幕之时,我猜不到接下来的那些空白纸张会记录些什么,有啥样的事情将要发生,这种未知真是磨人又迷人。我绞尽脑汁也料想不到生活会停摆、会静默,我会花35元买两棵白菜,花10块钱搞到两个土豆……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三胖带领我见缝插针地出游,左一趟,右一趟,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这样的情形,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本子还没写上几页,又参加了写作营,开始写简书,任务一多,顾头不顾腚,日记量骤减。如果说简书是块责任田,齐刷刷长出了小苗,那么日记这块自留地,则显得稀不楞登,疏于打理。所以呢,一有旅行的机会,我就赶紧地把日记本塞进背包,还有钢笔和钢笔水,就是恶补作业的心态,反正路上新鲜事多,什么都想记上一笔,趁机把本子用一用吧,否则不知要写到猴年马月。
小吃店的饭桌,乡下油腻的大圆桌,咖啡厅的方桌,民宿里的书桌……这本子在各式各样的桌子上待过,三胖用酒精湿巾把桌面擦了又擦,才允许我把本子放上去,她也带了日记本,西西弗书店买的大绿皮,这绿皮本仨胖子一人一个,说好了谁最后用完谁请客吃饭,规矩一定,三胖呼呼写起来,就往这个绿皮本上。
文字的奇妙之处,在于帮助我记住了那些日子,尤其是一些小细节,它们有可能瞬间就会被忘掉,这下子被牢牢地捕捉到了,被摁进了字里行间。翻开本子,翻到我们自驾出发的那一天——顷刻间天空阴沉,雪花呼啦啦地扑向车窗,心情激动又忐忑……快翻几页,就扎进了南方的海水里,捞上一块珊瑚石;我们吸空一个又一个椰子,嗦光一碗又一碗的粉;还有些惨兮兮的经历,上厕所弄丢了车钥匙,在高速差点撞到货车的屁股上……重新在旅程中走一遭,在被记录的生活中穿梭,在一行行文字中发现更多的东西,更多的内容生长了出来,这应该是日记独特的意义吧。
我有一个日记本,我花四年的时间写到了最后一页,和四年前相比,它变得灰头土脸,还沉甸甸的,许多的东西被夹在里面:三胖写给我的小纸条,小美的一页日记,先锋书店的咖啡套,核酸检测卡片……时间滚滚向前,我拽住一丝丝,一缕缕,忙不迭地填写进本子里,仿佛是在收集存在过的痕迹,仿佛是在证明,人间的漫长旅途中,我认真地经历过,体验过,没有白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