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冻雨的滤镜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虽然错过了交相辉映的繁星,但冬雨依然为夜幕下的城市织造出一天诗境。一点一簇裹着细碎冰晶的水滴,润物无声,悄然濡湿了街巷。融入这寒雨的滤镜,失却了叩问星空的热情,却蓦然升起艺术创作的向往。让人油然慨叹坎坷艰辛,悲欢离合的人生,却也不失为一段奇妙的旅程。

        时近午夜,吴晓杉独自走在寂静的街头,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去学校的教工公寓借宿,尽管家里要舒适得多,半夜回去怕是要遭遇父亲盘问。半醉的罗维搭乘井车回家,临别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经过几个月的合作,两个人的关系终于有了破冰的迹象。

      从逍遥谷到理工学院北门,要走过两个街区,大约一站多路程。吴晓杉一路走一路任散漫的思绪在脑海里飘飞。忽儿想到罗维为何始终没有提何秋暝画作的事。忽又想着那位冷漠得讨人厌的教授关于大学考试的一通牢骚倒也戳中了当下教育的困境,什么时候大家能够由衷地升起对学业本身的渴求,而不是仅仅为谋份好职业去寒窗苦读。

        与那些务实的同窗相比,任何一个单凭兴趣和理想读书的学生,不免都会有点幻灭的感觉。加之如今这个人情淡漠,商业和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知识越来越碎片化,各行各业的专家学者偏安一隅,再也出不来像达芬奇那样在科学和艺术领域都造诣非凡的大师。而昔日困扰着全人类的难题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熵增定律无情地宣告人类的寿命与智能都不足以突破有限存在的认知局限……

      路灯逐渐稀少起来,前面一段路几乎一片黑暗,为成全星光璀璨而存在的烂尾楼在深夜里变得恍如蛰伏的巨兽,每处黑黢黢的角落都藏着不确定感。性别和年龄的优势让吴晓杉忽视了这片街区可能潜伏的危机,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陡然听到身后的的脚步声,他才想起罗维的忠告和那封恐吓信,不由得慌张起来,脚下的路也磕磕绊绊得愈加难走。

      “吴老师,这么晚还在外边呀!”吴晓杉的心脏怦怦直跳,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周遭的浓黑,后面那人已经快步赶了上来。

      “你是…苏哲!”吴晓杉抑制住蔓延到肌肉神经的应激反应,忆起那个屡次在课堂上向自己发难的学生。

      “没错,是我,您没认错人。”苏哲厚厚的外套和棉帽将他包装得如同快递包裹般不好辨认。

      “你一直在…跟着我?”

      “没有,只是恰好同路吧!吴老师还有井茶朋友?”

      苏哲曾经不止一次在与人交谈中抛出那个电车难题以试探他们对社会和人生的态度,吴晓杉的回答让他觉得这个老师有些特别,此后不免生起猎奇心理,留意起对方的行迹。

      “是我高中同学的朋友…他们聚会,就拉我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您今晚上是回家还是去学校?”虽然对方的解释并不让人信服,为了避免尴尬,苏哲放弃了刨根究底的念头。

      “想回学校住一夜,天太晚了,这个点怕是没有公交车了。”

      “那我们正好同路。这片儿道真不好走,当初还不如不盖这些楼,建个公园多好!”

      “我倒是挺喜欢这一片…废墟。没有灯光污染…你家在市里吗?”

        “不在,我习惯晚上出来看风景。雨雪天气里特有意境!”苏哲孩子气地扬起手掌承接沉甸甸的雨点,“没准明天早起能看到漂亮的雨凇!吴老师更喜欢仰望星空吧?”

        “这从何说起…平时哪里有空!”吴晓杉不好意思地苦笑道。

        “吴老师,您丢东西了吧?”苏哲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

        “那是…一定是我刚才给…”

        “您可不可以把这张入场券送给我呀?我也很想参加你们那个天文协会的聚会呢!”

        “当然…可以。”吴晓杉总算明白了为何对方仿佛有读心术,今晚阴差阳错地送出了两封邀请函!看来又得去姐姐那儿再要一张了。

        就在吴晓杉雨夜独行的时候,罗维早已回到家里,饮下两杯浓茶之后,醉意顿消。躺在床上环视自己那不足十平方米的卧室。屋里的一切整洁有序,就连窗台都擦得干干净净。母亲和姐姐一定来过了,他曾经坚持自己打理生活,但她们还是悄悄过来帮忙收拾家务。

        床头本来应该挂新婚的合影的地方贴了一张相当建筑师的侄女画的彩虹城堡,旁边钉着那串没来得及送出的贝壳风铃礼物,七年岁月的洗礼,穿绳依然柔韧,轻薄的贝壳和玻璃珠子也完好无损,但是钟灵却没有活过她的28岁生日…

      罗维记忆里浮现出他和钟灵共度的那些刻骨铭心的日子,从相识相知到他的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宛如秋叶般飘落,殷红的血湿透了胸襟…一切都成为难以言说的秘密,他曾经想要把那段往事记录下来,但是每次动笔都无比艰难,即便是不被阻挠…或许作为交换他可以…罗维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本刚刚写完的“上河村风筝事件”手记,披衣起来点燃一支烟,在袅袅的烟雾中让思绪澄静下来。

      董潇的案子应该快结了,这两天他终于发现了此前一直看不见的那股暗流,他坚信任何谜案,只要是人做的,就不可能不留下破绽。

      现在还需要等待,但离收网不远了。罗维闭上眼睛,猜测着那条即将落网之鱼。眼前却浮现出形形色色的女人的倩影,董潇不愧是品味不凡的画家,进入他视野的女人各有各的姿色。项琴柔若无骨的婀娜身段,邱爱娣充满野性的异域风情,苏沁芳如空谷幽兰的气质、田梦混杂着青苹果味道的侧影、巫绛霞精致娇俏的五官、还有游离在江南烟水画里的那位未曾谋面的周小姐…这个案子了结后或许可以写本“画家的女人们”作为后记…当下是赶紧给钟秀打个电话,他不想放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或许能够让她帮忙找到窦峰。

      罗维打完电话,蓦然回首,发现橘猫蹲伏在窗台上专注地盯着外面,时而用爪子拍几下玻璃,像是在狩猎。借着台灯的光亮,玻璃上不断有白色的绒毛粘上去,雨点终于挣脱了表面张力的束缚,蜕变成棱角鲜明的雪花。

      “小滑头,要不是天太晚了,带你去外面堆雪人玩儿!”罗维爱怜地拍了拍橘猫肉墩墩毛茸茸的脑门,感叹着动物虽然不知雪花的来龙去脉,却依然保有对万事万物的好奇心。而深谙科学原理的现代人反而被观念禁锢,饱受无意义的困扰。相较于科学剖析万物的鲁莽,艺术反而更接近神性的殿堂。

      罗维拉开抽屉,把那张枫林晚度假村发出的“银河畅想年会”入场券放进去。对于天文协会的邀请,他同样充满了好奇,促狭地想着天文学的源头其实是占星术,没准科学与宗教能在这片领域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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