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定居香港的手续时,有一项要求是亲子鉴定——到指定机构检测DNA,证明小豹子是我们的孩子。
指定机构在广州,我们俩带着豹子舟车劳顿排队轮候把流程走了一遭,丝毫不担心检测结果,绝不相信会在医院报错了:豹子的模样和她爸那么像,脾气和我这么像,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自家娃嘛。
这娃在人生的最初几年令我忧心忡忡:没头发的女生长大以后怎么生存啊……
现在人家一头秀发柔顺光滑,甩啊甩的美得紧。
我家阿姨重男轻女,长着两张脸,她对狮子有多温柔对豹子就多凶狠,对狮子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对豹子呵斥连连永远不耐烦。
我都看不下去了,豹子却浑然不觉,她照样哭得很大声也笑得很大声,照样提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再提一次。
上小学后我问豹子记不记得小时候带过她的阿姨,她说:“记得呀,她对我可好啦……”
两岁三个月的时候直接插班读幼儿园小班下学期,比同伴小一岁半;四岁两个月的时候到香港幼稚园插班,粤语听个大概,几乎不会说;七岁九个月的时候又插班读深圳小学三年级,拼音不会数学跟不上;一年后重回香港,再把繁体字捡起来,英语进度拼命追……
跌跌撞撞的日子被这小妞儿总是很快理顺溜儿,她总有好朋友,总是挺努力,总是拿回稳步上扬的成绩单。
这是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有明确要求的小姑娘。
她自己选择衣服,风格、材质、颜色、价格都考虑,更会盘算好新衣服怎么跟现有装备做搭配。
每次出门,问好温度就自己捯饬自己:什么裙子配什么袜子什么发饰,披散头发还是扎辫子都是自己说了算。
她喜欢画画,对色彩有种直觉,每每打扮得赏心悦目,让我们仨都沦为陪衬。
她提前一个月琢磨生日礼物。
跟小姨要了点读笔,让弟弟给她买个杯子,选了喜欢的拼图带爸爸去付款,派我下单简洁大方的学生手表。
她会比价,不贪心,充分满足自己的心愿,兼顾大家的钱袋承受力。
我说:“豹子,你的要求太明确具体了,你不想我们给你surprise吗?”
她很直接:“好的还是坏的?”
我说:“surprise是惊喜,当然都是好的啊。”
她却说:“万一你们觉得好,可是我不喜欢呢?”
我觉得很有道理,也佩服她拎得清:
选择了指定礼物,就好好拥抱“喜”的部分,放弃了“惊喜”交加的体验也不觉得可惜——这行事风格的确十分“小豹子”。
她仿佛天生具有让事情变简单的本领。
与何同学的相处就是一个例子。
一天中午回来告诉我何同学朝她大发脾气。我问:“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她说:“是呀,可是好朋友也吵架啊。”
我见她情绪有些低落,有点儿担心:“那要不要跟她道歉?”
小豹子很冷静地说:“我觉得我没错,所以不用道歉了。她经常发脾气的,今天生气,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果然一切如常。
考试作文发下来,我才知道她担任“风纪员”受过委屈。
作文中记录了四年级同学对她这位五年级风纪员的“挑衅”,这事她并没对我说过。
她自己处理了“小插曲”,总结道:“原来当风纪有可能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呀,我以前光看到风纪员表面的威风,不知道原来这么辛苦。”
我读了心里自然怜惜,却有更多欣慰:这就是我披荆斩棘的小豹子呀!
我和豹子爸在婚姻初期要面对很多的外部压力,我们心里的那股劲儿仿佛被腹中胎儿感知到了似的,她拳打脚踢,格外健壮有力。
我们决定叫TA“小豹子”,无论男孩儿或女孩儿,都希望TA生猛矫健,勇往直前。
豹子今天十岁,嗯,小豹子真是合格的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