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避雨
上班的那条路,是我无可选择的.如果可以,我想我会避开这一条主路.而通往园区的两个岔路,我却只能选走哪一条,也还好距离相似.可我终究不愿走那条原来一直走的路,而宁可绕一圈子走车更多的那边,.我不愿看见老同事,不愿再与他们打招呼.如果可以,我宁愿是这辈子,再不与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来往.可更多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还没有那个份量,在我心中也无足轻重.
我是怕想起她,我是不愿再看到她的身影.那一条路上洒下的回忆,随时光消逝,可那点点闪光的记忆却似乎毫不褪色,反觉历久弥新,满满的在我脑海里翻腾.
可我终究不愿再想起她的种种,尽管她有千般好,尽管她给我曾经的岁月留下了很多快乐,可那些已经走远了,她已经不属于我的生活,而且只能是一个幻象了,我现在需要的是现实的生活,而不能再为了感情拖累自己.
于是,我便很少走那条路.果然,这样轻松多了,每天的日子都平静的过着,心中再无波澜,我也想就这样每天过着机械的生活。当我走到了一个路口,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穿紧身裤的女人正好也要拐弯,我们相去几米.第二天我骑车走到那个路口的时候,又是那个女人,又走在与我相去不过几米的地方.我继续往前走着,一样的雾霾天,匆匆的人们都戴着口罩,只有几个风风火火的小年轻狂蹬着自行车,喘着白气,却什么也没戴.走到了红绿灯时,我便停下来,看看左右和我一样纷纷停下来等着的人,绿灯一亮,我们便一股脑的如同鱼群般冲向前.
每天如是,周而复始.一年多后 有一天,路上行人稀少,我忽然有了个想法,很想去走一走另一条路了.我想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压抑在心底的想法吧.就像经历了长时间的酝酿,终于到了可以行动的时刻.而又像一池积蓄了很久的水,在遇到到一个微小的裂隙,便决口而出一般.我无法抑制这个想法,便骑着车子上了那条路.
这是我曾经走了整整两年的一条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两旁的建筑,路上减速带的缺口,,路面的平洼,哪里有小石子分布,无不清清楚楚.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我也能骑着车子轻快的走过.而现在,这一切，段。都变了,路还是那条熟悉的路,却已物是人非.我压抑着自己不要去想什么东西,只是看看那些光景也就好了.可脑子里却禁不住浮现那一幕幕旧日情景.
篮球场上,我们一起打球的兄弟,如今大多已经各奔东西了,原来我们的相聚,只是昙花一现.无论是冬天 ,还是酷暑,我们都曾经在这一片球场上留下过欢笑与汗水.还有那个看起来很“二”的姑娘,那一年,她笑靥如花,在这球场上一站,便惹得很多男人倾慕.
在玻璃房前,我和那位“二”姑娘一起吃着从国航路边摊买回来的煎饼,刚下过雨,她还穿着雨衣,我们一起蹲在那扇上了锁的大门前,上面的遮棚正好可以让我们在此避雨.她说不愿意回去吃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吃得了.于是,我们便像两个小野鸟一样,找了一个可以暂时栖息的去处.她吃的很快,我却没有什么胃口,她好像要的双份,满口的嚼着,吃得像一个小孩子,那样的乖巧可爱.我只是不时的看着她,却连一份也没有吃完.我本在门的一侧,她在另一侧.其实我们是可以靠的更近的,只是,在这里形单影只,虽然现在只是我们两人,也保不齐会有认识的人从路那边过来,看到我们两个躲在这里,终究是不好意思.可我又着实感到不安,”我便能如此坐在这里,与她一直相距这几米吗?直到她吃完了我们一起走吗?我终究不是这么懦弱的人吧?或许,我应该主动一些的,而不能让她再贴过来吧!”如此想来,我便挪近了些,守着她蹲下.
“你怎么才吃那么点?”她问道,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你觉得好吃吗?”我柔声道.
“还可以吧,凑和吃点得了,我不挑食的.”
“本来以为今天那边会有人摆摊,结果只有一个卖煎饼的了.”我说道.
“嗯,下雨了,所以才没有人吧,!”她边说,边吃着,我看着她的样子,朴实又大方,真是又心疼又怜爱,却不会让人有任何的非份之想.然后, 她又给我讲起了以前跟她哥一起出去玩的事,她饶有兴致的说着自己的那些故事,却不明白,又把我的心思推到了千里之外了.
“我手好冷,你的呢?”我用手背蹭了蹭她的手背,感到一股冰凉腻滑.她不曾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仍旧呆坐在那里,倚着墙边,身上仍旧穿着那半身的雨衣,头发有几缕湿润.刚才的一个动作,她似乎毫没在意,而在我却已经欣喜不已.
“我晚上做了一个梦,是关于你的.”我闲说道,
“哟,还梦到我了呢?什么梦啊?”她问道.而她也就这一点好,一点也不造作.而不是像有些姑娘似的那般的小气猜忌,非要耍七十二个心眼.
我便给她讲前几天我真真做过的一个梦:
“好像我是回到了老家,在一条胡同的拐角处,看到了你,我便不住的喊你,你也看见了我,我们俩便在一起说话.这时,我妈过来了,喊我回家.可我正好与你说话,怎么肯回.不多时,走过来一个男生,长大身材高大,帅气，英气勃发,乌黑的头发,简练的发型,我和他一比,即刻显得无地自容,自惭形秽.原来,他就是你的男朋友 ,你的未婚夫,如此一来,我还怎能再与你说话,只得看着你们俩手牵手的走了,好不甜蜜.”
我把这些告诉了她,本指望她能对此评论一番的,可她却并没说什么.可后来,我终究觉得,是自己太过冒失了,如此直言,我想她已经相当明白我的心意,难道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是会在算计着要如何尽快的离开我才是吧!
二,路边
路边已经满是杂草了,枯槁的草无力的摊倒在地上,一团团,毫无生气.而这样的情形,就如同我那如杂草般的思念一般.
上午和下午,各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我便会坐在路边,晒太阳.当时正值暮春,阳光和煦,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路上也有其它公司的员工经过,他们或是三三两两的散步,亦或是在闲聊着.我正坐在路边,一个人呆呆的胡思乱想.
“嘿,在干嘛呢?”她从后边走过来,看见了我,远远的向我喊,极是神彩奕奕!
“没事儿啊,就在这儿呆会儿!”我答道.我看到了她,也是很高兴,平日里,她却是很少到外边来的.
“你还真会找地方的啊!这儿真清静!”说完,她便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坐下.我感到一点不自在,因为她与我坐的太近了,近的让我有些压迫感.可明明我却又希望这样.虽然我是坐在路边,可却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装置中,浑身感到紧张而兴奋,庄重而又正式.这种感觉,很是令人感到奇怪.很快的,我恢复了知觉,像平时一样的跟她讲话,讲些轻松的事情.于是,我把话题放在了眼前走过的一个女人身上,
“嘿,你看她,穿的那件衣服,像不像一个大蝴蝶?”我指了指那个渐渐走远的女人,向她道.
她看去,打量着那个女人宽松而别致的外套,”还真像啊,你说法她穿的漂亮吗?”她问道.
“嗯,好看啊,要不你也来一件这样的吧,保证比她好看!”我打趣道.
‘哈,哪儿有啊,我就不喜欢穿那样又宽又大的衣服.!”她一脸稚气的答道,像一个小孩.
我们公司也有人过来,看到我们两在一起说话,眼神都有些异样,可他们却并不走近,只是远远的向这边看两眼.
我们又聊了会儿,她向我说了某某女生的行事方式,让她很不舒服.我便在一边安慰.后来,我才知道,她便是这样一个心里不存事的女生,喜欢向别人倾诉.当然,她能跟我讲这些,这让我感到很意外,也很感动,因为,我觉得，这说明,她还是比较信任我的,肯跟我讲这些心里话,而我是一向温和体贴的,做为安慰她的一部分,我便也向她透露自己对于某个人的不满,也算是我们互诉衷肠了罢.她这个人便是如此的一个好处,让人能感到她的简单与可依赖,就好像你与她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好似她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一种亲密的感觉就此在心中产生.自此后,我便更是经常的到路边来,可在我的记忆里,她却并没有再出现过几次.
三,啜泣
所有的相聚都是短暂的,所有的亲密终究是要分开的.我是从一开始便看到了这一点的.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对她的依恋渐深.可愈是这样,我便愈是感到可怕.因为,我能看到,在不远的那一天,我们终将离别,变成陌生人，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所以,我不希望自己陷的更深,才会想要那么绝决。何不尽早结束呢?如果是注定没有结果!她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在我受人奚落的时候,她跟我坐在一起,甚至唱歌给我听,那一刻，我想,她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天使;在我痛苦的时候,给予我安慰，当我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她又是那个支持我的,和我一起搭档干活的人.很快,我感觉到了别人羡慕的眼神,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我无法装做无动于衷.尽管,从一开始,我并没有奢求什么.然而,那种被人在意,有人为伴随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或许,她的出现,第一次让我感到了那种美好的感情,或许，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可是,我终究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了,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今天的每一份快乐,都会成为回忆,我们终将不会记得彼此,终将成为陌路,终将过自己的生活,而不再有任何交集.于是,我也不再恐惧,不再害怕失去,而是要恣意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当我把自己对于她的思念,对于她的魂牵梦绕,都告诉了她时,当我终于面对她难以自禁时，对于她,我产生了愈加深层的欲望.我希望自己可以抱着她,像真正的爱人一样.
后来发生的事,已经完全失控.而幸好结局还不算太坏,可我却又不知道是该庆幸呢?还是悲哀呢?晚上下班了,我躲在我们原来一起坐过的那条路边,倚着墙给她发短信.想着刚才发生的事,那么的难堪,那么的窘迫,那么的委屈,心中满满的全是一汪血泪.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啜泣着,像丢了可爱的玩具一样心痛,又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的绝望,又似乎是临终前的不舍,生前的一幕幕都在脑海里翻腾,而下一刻我们将生离死别.他们都下班了,呼喊着一起走的同伴,夜很黑,,忽然有人发现了我,嚷道:”哎,路边的那个是谁啊,躲在那里干嘛呢?”我不答言,那个人见无人回话,也便悻悻的走了.而只有我,仍旧是那般的眼泪汩汩而流,像止不住流血的心一样.
“对不起.发生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我想我们以后也不要再有什么联系了,见了面也不要打招呼了,就好像我们从来就没有认识过.我知道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更没有资格去说爱你,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请你也不要再为今天的事情生气了!”
每写一个字,就好像是用刀在扎自己的心一样,是那样的痛,因为,每一个绝决的字,其实都是万般的不舍,.每写一句话,就好像死了一次一般,是千般的无奈.而这一切,终于降临了,我们注定要离别的那一天,那无可挽回的,令人绝望的悲剧.我的眼泪,是救赎,是安慰,也是麻木的妥协,.如果我足够坚强,我是应该好好的把这件事存在心里,我应该把那段记忆封存起来,以此来开拓一个新世界,以前的我,不就是这样吗?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是那个要强的我了,在理想与现实面前 ,我更愿意去妥协,去放弃.或许,我已经是习惯了去放弃,然后逃避,逃避.......我把这个短信发过去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了,却渐渐的感觉到舒服些了,或许是我知道自己该要放手了.夜色让我有了几分清醒,我骑着车子,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可我的内心依旧翻腾.”她有没有收到我的短信,又或许是别人看到了呢?”我这样想着,终于忍不住,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到家了吗?”
“我已经到家了,”她道.
“你收到短信了吗?”我急切的问,
“嗯,我看到了.”她回答,声音里却满是冷漠.
“今天很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说着说着,我又法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开始哽噎起来.
“没事的,我脾气不好,他们都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她的声调恢复了些,可仍是感觉那么的冷漠,一种毫不掩饰的冷漠.
声音很是生硬尖厉,好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个陌生人,与我相隔千里万里,我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而此刻的我是多么的悲微啊!我什么也想不起要说了，只是在电话里重复着那几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嗯,没有什么事,先挂了啊,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回答的却也是那般敷衍,她丝毫没有提及我刚才在短信里所写的那件事,似乎在她看来那些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于我来讲,这却是如此沉重的一件事,第二天我请了假,没有去上班,因为,我不知道该要如何的去面对她.......
这条路上的欢乐,悲愁,这条路上有太多的记忆.这或许是我不愿走这条路的原因,因为,有些事情只适合存放在记忆里,然后继续着自己平静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