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闺蜜Ann聊了很久,关于过去这一年的种种。有人脱单,有人出轨。有人结婚,有人离婚。有人晋升,有人失业。每件曾经看起来比天都大的事,放在一起,竟然挑不出哪件更重要。
Ann笑着说,以前她也觉得人生里一定会出现一个重要的人,一件重要的事,让自己的生活一夜之间完全改变。可如今,她却发现,这件事和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所有改变都是由内而外发生的。
2016年,Ann选择离开待了快十年的北京,独自一个人去了深圳。表面上看,她接受了公司的安排,去开拓一个新市场。但我知道,是她厌倦了北京。
Ann经常令我感叹,老天有时候真的很偏心,它让人们为了财富、权力、成就疯狂,却不把豁达和洒脱分给每一个人。就是有一些人从来不被束缚,喜欢就留下,闷了就离开。
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可能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十年。这十年里,她努力奋斗,做出了别人羡慕的成绩,也付出了别人看不见的代价。但对于这个鉴证了她无数欢笑和泪水的地方,她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常觉得记忆未必是个好东西,至少对于一些人来说,它的味道并不好。
我认识一个姑娘和男朋友纠缠了七年,分分合合,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七年前,就应该做出的一个决定。七年后,她才终于狠下了心,离开一个寂寞时才会想起她的人。她说,其实自己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记忆就会浮现,让她不由自主地又给他打电话。别人都说,时间是良药。她却觉得,时间是惩罚。
最近,重温了梅姨的老电影《廊桥遗梦》。电影里充满了遗憾和无奈,但一点也不让人绝望。两个相爱的人为了家庭的责任放弃了厮守一生的机会,用四天的记忆,熬过了后半生平凡枯燥的岁月。女主角弗朗西斯卡在遗言中要求把自己的骨灰撒在罗斯曼桥下。她说,自己把一生都给了这个家庭,希望把剩下的留给他。
或许,我们可以把记忆看做一种力量。有时候,它给人希望。有时候,它令人绝望。这取决于你如何拣选、如何运用。而大多数人都控制不了哪些应该铭记,哪些应该遗忘。
记忆是一种甜蜜的负累。每个人都由记忆组成,过往你所经历的事成就了如今的你,但也束缚了未来的你。
这些年,我见过不少从人生最艰难的日子里爬出来的人。其中一个单亲妈妈让我印象最深。
几年前,因为丈夫出轨,她精神洁癖的她带着两岁的儿子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家。在父母和朋友的帮助下,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大家都劝她,早点重组一个家庭,找个条件差不多的就行,毕竟她需要一个男人,孩子也需要一个爸爸。她却总是笑呵呵地说自己破罐破摔了。我总是隐隐地感觉,她还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终于知道那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才更加明白,爱情对于婚姻的重要。
人们所经历的每一种坎坷、痛苦、失落、绝望最终都会交还给时间,但是时间却常常把冷漠、疏离、失望留在人们心里。有人记得自己曾经多坚强,有些人却只记得岁月留下的伤疤。幸与不幸大概差别就在此处。
芭芭拉.安吉丽思在《内在革命》里说,如果舒舒服服待在一个地方,我们便得不到一种智慧,如果逃离那些恐惧或不愉快的事,我们也得不到这种智慧。我们颠沛流离、转变和重生,一种智慧便会从内心深处涌现。
前阵子,一个读者给我留言,说了点自己的苦恼。
他说自己是个农村的孩子,在大城市打拼了很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可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隐隐的自卑,觉得自己比不上城里人。每次听到别人讲起城乡差距、外地人素质差这类话题,他的神经就被挑起来,特别易怒。
出身,这两个字好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挥之不去。
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苦恼,但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懂事”。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习惯了做一个懂事的孩子,为了不让父母操心,我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认真学习,努力工作,尽量帮别人分担,希望每个人都过得舒服。
不知不觉地我已经习惯了一种按部就班的生活。直到后来,我遇见了很多叛逆又洒脱的人,我突然发现,我的童年缺失了很多有趣的记忆,我从来没翘过课,没反对过父母,甚至没发表过自己的意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给自己贴上了一个“善解人意”的标签。无论心里多么羡慕那些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生活,我都觉得和我无关。
这几年,走上了一条心灵成长之路后,我越来越发现,你有多少标签,就有多少束缚。
Ann还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两个人从客户那里开完会,突然觉得肚子很饿,找了家路边摊,打算吃两串儿再走。不时有路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才突然意识到,我们俩穿着正装撸串的样子太丢人了。串儿的味道好像都没那么好吃了。
我急忙示意Ann,吃完赶快走,她却不紧不慢地掏钱又买了几串。
当你把自己划成某一类人,你就失去了成为其他人的可能。而人一辈子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只做过一种人。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人问我,跨年打算怎么过。
我的答案只有三个字:告个别。
在心里完成一个仪式,不必刻意回忆拥有过什么,又错过了什么,只是简单的告别。日后的每一次,想要回头看的时候,就提醒自己:遗忘,是一种天赋。而告别,是一种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