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一个温暖又陌生的代名词。小时候看《葫芦兄弟》,觉得剧中爷爷真好,爷爷被蝎子精杀害时,我也曾哭喊着“爷爷”。
玩伴小志,他有爷爷,爷爷放牛回家,常在裤兜里掏一把野果给他;每次赶集回来,小志手里就会多一个新玩具;小志不缺零花钱,哭鼻子,还没在地上打滚,爷爷准给钱他买糖吃。
我羡慕小志,跑回家,问妈妈要爷爷,妈妈说,她也没见过爷爷,爸爸还没结婚,爷爷就离世了,所以,自打出生以来,爷爷不曾给我留下清晰的画像。
每年春节前夕,包粽子,案台闲谈,奶奶思忆往事:爷爷当年用七担谷娶了她,爷爷是二婚,有一儿一女,也就是我大伯和大姑,大奶奶在奶奶和爷爷相遇前,因病离世。
奶奶不常提及爷爷,说起爷爷既没有直呼其名,也没有罗曼蒂克的昵称,但嘴角总是上扬,管爷爷叫“七爹”。原来如此!这就能解释的通,为啥村里人都称呼奶奶为“七奶”了。
奶奶八十岁大寿,在二伯家设宴,茶余饭后,拍照纪念,摄影师按下快门,照片从相机吐出,先是家族照、接着是各家的全家福、兄弟妯娌照、堂表兄弟照、夫妻照、个人照~~~
大家陶醉在欣赏照片时,二伯娘拿着照片兴奋的说:大伯太像七爹了,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大伯娘接过照片端详:喝了酒,红光满面,和七爹喝了酒一个样。
大伯长的像爷爷吗?我弟好奇的问,小叔叼着牙签:我们兄弟几个,长的最像你爷爷的,就是你大伯,不过你爷爷身形体格没你大伯高大,我的身形体格最像你爷爷。
说着,小叔把他的个人照翻折,盖在大伯脖子以下的照片上,那,爷爷就长这样!没见过爷爷的,都凑了过来。
家人们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唯有双耳半失聪的奶奶,坐在那,静静的看着家族照,轻抚着照片中坐在她旁边的大伯。
家里有一本老书,没了书皮,没了目录,纸张泛黄,但文字清晰可见,从内容上看,像医书,又像科普类读物。爸爸说,这书叫赤脚医生,是爷爷留下了的,后来经过查询,这本书全称叫《赤脚医生手册》。
爷爷识字,能通过书中所讲,用于实践,家里人乃至村里人小痒小患、感冒发烧、跌打损伤,爷爷都能治。
爸爸说,爷爷是个文化人,也是村里人敬重的人,可惜一脉单传,有一姐姐,有一妹妹,是曾祖父这一房唯一的男丁,父命难违,在百废待兴的年代里,爷爷没能外出打拼,留在村里,守护着当时所看重的孝道———延续香火。
清明祭祖,扫到爷爷的墓时,大伯总会备上好酒,在爷爷坟前斟完一轮,又斟一轮,对我们这些后辈子侄说,爷爷爱喝酒。这事,我向爸爸求证过,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但爷爷并不嗜酒。
有一回,爸爸和叔叔放学回家,爷爷蹲在门口,手里捧了个海口大碗,大口大口往嘴了扒拉,爸爸和叔叔都以为爷爷瞒着他俩,在吃好吃的。
围着爷爷打转,爷爷不耐烦,用筷子夹了碗中的米饭给他俩吃,饭入口,未到喉,便吐了出来,爷爷吃的是酒泡饭,家里农活多,吃这个能缓解疲劳。
爷爷的墓,葬在大岭向阳面,听二伯说,这块墓地,爷爷生前就为自己找好了,平时农闲,常常扛着锄头去修缮。
爷爷离世后,他肩上的锄头传给了他的后代子孙,一年一次,至今未曾缺席,除了修缮,还有缅怀、还有孝道、还有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