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婴田和谷木丁的结缘也是一场命中注定的奇遇。去年学校的艺术系晚会,她和孟以辉盛装去礼堂参加。晚会现场的气氛相当青春热烈,散发着醉心的暖,她心中小鹿乱撞般盯着台上主持晚会的苏哲阳,为他的翩翩风采着迷,一扭头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见身边有位短发女生睫毛弯弯唇红齿白,眼神迷醉面容通红的也痴痴的盯着主持人,她醋意顿起,狠狠揪住他大声问,“你也喜欢他?!”
谁想那人一开口,温柔的男中音,“是,我喜欢她。”他手指向苏哲阳身边的女主持人凌飞飞。
气味相投的人总会自动发出相同的磁场并聚集在一起,无赖女和毒舌男自古就是蛇鼠一窝。一丝燎原的星火点燃之后,他们两个滋长在彼此的青春里。
吃完早饭,许婴田顺便把吴桐的苹果手机扔给谷木丁,嘱咐他等肇事者上门,好好的修理一番,顺便出出气。在凌菲菲那里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谷少爷心情很不爽,送上门的出气筒哪能放过?
暮春的早上,大学校园格外清新明亮,郁郁葱葱的树木,神采勃发的少男少女,这里的心事,都如同白色的麦芽在风中招展,连忧愁也带着馨香。九点多,时间还早,她想不如去图书馆试试偶遇,勤奋的苏老师,每个周末似乎都出现在那里呢。第一次在图书馆偶遇,不就是个周末吗?
大二那年的圣诞节后,各学科都陆续结课了,马上进入学期考试倒计时,婴田也于某天早晨突然进入备战阶段。她的信条是再怎么懒惰,也绝不挂科。最发愁世界史,虽然教世界史的圆脸女老师天天笑容可掬,眼睛眯成一条缝,可面对中世纪莫名其妙的战争和过于遥远的年份,她实在提不起兴趣,至今她也记不清特洛伊战争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罗马帝国到底曾多么繁盛。翻开世界史课本和笔记,一圈圈画的都是花啊草啊,还有各种随手写下的吐槽句子,乱七八糟千奇百怪,就是没有考试可用的知识点。
虽然自诩为聪明,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索性跟学习委员借了笔记簿去复印,下狠心早起天天到图书馆去复习。为什么偏偏到图书馆去呢,怪就怪H大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太多了,考试前夕自习室人员爆满,即便早去也抢不到座位,因为每个座位上都贴着“占座”两字,更有甚者用书、水杯、衣服、卫生纸来占座,有几次她们厚着脸皮把桌上的东西给塞到桌子里忐忑不安的复习笔记,没过多久就会有人义愤填膺的把她们轰走,几个回合之后搞得她们筋疲力尽叫苦不迭。幸亏她们历史系有几个勤工俭学的同学在图书馆工作,跟婴田平时关系还不错,所以有内部消息,图书馆二层和三层的艺术期刊阅览室可以供学生上自习,她这才终于有了学习的安身之地。
元旦后的一个午后,婴田照常戴着她标志性的黄色绒绒帽,斜背着小书包蹦蹦哒哒的前往图书馆二层的期刊阅览室。几天前下过一场大雪,空气中残存着清冽苍郁的味道,图书馆前面的石板路已经打扫干净,只有路边还零星有些雪迹,园内的灌木丛上顶着一层层的雪,青青白白,煞是干净,午后一点多的阳光洒在白雪上,折射着耀眼的光芒,身上也温暖了许多。
她轻快边走边数脚下的石板方格,嘴里嘟嘟囔囔哼着流行歌曲,转身绕过馆前广场的祖冲之像,奔向图书馆,不想一抬头,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看见了芝兰玉树般的苏哲阳。
他穿着黑色风衣,后背挺立,有种天然的坚定气质。他手里夹着一支烟,在阳光下静静的站着,似乎在晒太阳,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随意的扫视着四周,看见她时,他稍稍一怔,忽然就笑了。苏老师认出了她。
突然间来自对面男子的温暖笑容,一瞬间让心思清明的她,脸微微的红了。稳了稳心神,回赠他一个青春灿烂的笑容,她走上前去,主动打招呼。
“苏老师。”
“最近怎么没见你去上课?”苏哲阳微笑着问她,一如既往的清音朗朗。
她脸又一红,脚不自觉的踢弄着路面的小石子,不好意思的说:“我没选修您的课,那天是旁听的。”
“哦,不胜荣幸,我的课没让你失望吧?”他看着她黄色小帽上毛茸茸晃动的球,心情明显不错。
“苏老师翩翩君子玉树临风,您的课自然也差不了。”美少女的表情极尽真诚,明明是拍马屁,却一副煞有其事严肃认真的模样。
嬉笑着跑进图书馆二层,心中莫名有小小的兴奋激越,找定座位之后她打开书好久也平静不下来,笔记簿上的字体刷刷的在眼前飘过,十字军东征,特洛伊战争,一战二战等一遍遍在黑纸白字间恢弘演绎,她偏偏一个都记不住。
许婴田气恼的用手啪啪使劲拍拍自己的头,“难道老年痴呆提前光顾啦?!没出息!”
从那天邂逅以后,她便经常在图书馆碰见他,有时是在图书馆外的广场,有时是在楼道的拐角楼梯,有时是在馆内长长的通道。有的人,如果你曾不留意,即便他每天都出现在你的世界,你也懵懂不知无法发觉,一旦开始留意,他便仿佛无处不在。有一次在二层的期刊阅览室,婴田居然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也发现了他,他桌子前面摆着一摞过期的期刊和厚厚的笔记本,而他满脸严肃认真,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一丝不苟的边看书边做笔记,她眼神极好,隔着十几米远也能看见他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条倒影,忽明忽暗,像极了夏天的灌木丛。
果然是认真的人最有魅力啊,再看不下去难保不会流口水。啊!这花痴的念头一起,许婴田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扭头不再看他,心里有个地方长了杂草一般摇摆不定。
从此后,她得出结论:图书馆是最容易偶遇苏哲阳的地方。
有时候关注是一种习惯,迷恋是一种自我暗示。那丝暗暗思念的念头一旦点燃,便难以熄灭,所有的行动都会围绕这丝冲动而展开。她发现她早已经开始迷恋,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喜欢他,是多么自然多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啊,他那么耀眼,光华夺目,身上有无数的光环标签,成为一个女孩的春闺梦中人,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勇敢的站在他身旁!”当许婴田在宿舍大声宣布自己的爱情宣言时,她已经心想事成的在大三新学期伊始选修了苏哲阳的艺术理论欣赏课。这样每周五的早晨,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眼前,而不是永远心怀鬼胎的偶遇或者远远的观望。看着他在台上神采奕奕,字字珠玑,她的心仿佛下一场春雨,有微风吹过白色树林,他偶尔会微笑的望着她,眼神瞬间交汇,洞悉到她的心思光亮,他不经意的躲开,仍旧是明月过山岗,清辉一片。
这样的美好时光,让婴田觉得温暖,你不言,我不语,眼神交汇的默契,于她而言,足以。只是始料不及的,在她逃课后,他居然会主动发短信给她,田园将芜,胡不归?
阳光明丽的周六早晨,打定主意后,她决定就去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