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黄鼠狼,我租住的这房子、是一楼,四周树多,昨日早上来一只黄鼠狼,麻色,还是只黄鼠狼崽子。从院子的后门进来,探头探脑地走到厅里,我坐在沙发上,和它对视了一阵,它并不怕人,眼睛乌溜溜的。见它从容地在厅里巡视一翻,又从大门出去,我便饶有兴趣地跟着。
黄鼠狼在路旁的灌木丛里窜来窜去,突然找到肉摊老板剔下的一块筋筋扯扯、那不要的淋巴肉,使劲地狂啃,原来这黄鼠狼崽是饿急了,还没有学会生存之道,估计母亲有什么变故,应该是母亲没了,肚子又饿,所以到处瞎窜,它啃了一阵,奈何不了那淋巴肉,一丝也没啃下来。妻子见状,忙回家切了一坨上好的五花肉,丢给它。黄鼠狼崽如获至宝,我正想给它拍照,刚举起手机,它咬着妻丟给它的肉,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城市里的黄鼠狼崽,只怕难以生存,今日倒是饱餐一顿了,明日又不知去哪寻食?何况你这大白天地跑来跑去,毫无防备心机。
现在见到黄鼠狼觉得稀奇,以前农村还是经常有的。但农村却给黄鼠狼披上一种神秘之影,在医学和科技还不是很发达的过去,对那些解释不了的精神错乱者,人们归结为黄大仙上身,再编缀些玄幻的故事。所以我自小就对黄鼠狼有一种敬畏之心,这完全不同于见到老鼠的感觉。
小时候听到最多的是,黄鼠狼拜月,民间认为黄鼠狼拜月是为了修炼,收集灵气。月是阴,月圆的时候就是月亮上的阴气最盛的时候,在这种时候黄鼠狼拜月,黄鼠狼为什么要拜月,也许是一种习性,但人们认为是为了采集月亮上的灵气,修炼成人。还有更怪诞的说法,说曾看见黄鼠狼“两手”捧着骷髅头,向月亮拜着,听着让人悚然。但这样反而可以说明,地球并不只属于人类,它属于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体,任何一种动物都有其自然、内在的灵性。做好各自便安好。
所以看到黄鼠狼,农村一般是不打的,即便是有时偷鸡。但有一种动物是必打的,那就是田掘子,家乡话读田拒子,不知属鼠类还是犬类,体型猫大,鲁迅文中的獾,好像也不是。早晨起床到自家的的菜园子里逛逛,看到那已硕大慢慢变红的南瓜,吊在藤上,感觉欢愉。但突然看到南瓜侧面开了一个圆洞,于是把南瓜摘下,只剩下空壳啦,那便是被田拒子给掏空了。
月明星稀的晚上,拿上长棍、长叉,蹑手蹑脚于瓜棚底下,专伺那流窜的黑影,要打到田拒子不是那么容易,但总有打到的时候,将打来的田拒子,剥皮开膛。皮毛铺上一层石灰,晾开,等人收购;肉用盐淹上几天,再风干,在院子里用土砖垒个灶,用秕谷、谷糠闷出浓烟,熏成腊肉状,再就着土灶炒、配上大蒜辣椒,在那少油少肉的岁月,是不可多得荤菜,虽然仍有点泥腥味,是我至今难忘的美味。
那个时月,少有肉吃,但却依然讲究,许多的东西是不能上灶台的,别说田拒子,狗肉、蛇啊等都是不允许的,如果哪家锄了条蛇,也是在外的码个砖、几根柴、一锅水、清炖,香溢四野。不知为什么,物资贫乏的年代,却依然懂得节制。物欲横流的今日,许多的都消耗殆尽。
那时水沟里有乌龟、屋檩上有蛇、瓜棚里有田拒子、水塘边有虾……浅水边看虾、捉虾当是趣味之一。清晨,母亲把米糠炒香,加点猪油,用一搪瓷盆装好压实,放在一提水木桶里,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扶着肩上扛的十来副定子。定子——网小鱼小虾的鱼具,一米见方的纱布,十字交叉的篾片,篾片的四端固定在纱布的四角,十字交叉处用绳系劳,绳长约两米,另一端系在竹竿上,像一小型的罾。投放定子还是有技巧的,到了水塘边,在地面将定子展开,抓一把香味扑鼻的米糠掷于定子中央,竹竿提起定子,向水面抛去,两角侧面入水,边兜水边沉入,如此定子不至侧翻,饵料不飘散。起定子先慢后快,定子升出水面,三五只草虾,晶莹剔透,在定子里蹦跶。
三十里开外的白石铺星斗塘,一百年多年以前,我想那是的水塘边也应是斜水清浅、虾趣横生,要不然白石老人的虾画也不会那么活灵活现。星斗塘中多草虾,“儿时乐事老堪夸……何若阿芝絮钓虾。”
母亲说,近两年陆陆续续又见黄鼠狼啦,听到也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