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赖柯羽
小时候,每年春节大年三十的晚上,爸爸单位会在球场坝举行游园活动。球场坝里摆出了各种游园活动,瞎子摸象、夹玻璃球、猜谜语……我是个很笨的小孩子,好多游戏我都不敢参加,比如夹玻璃弹珠,小小的玻璃球要用筷子夹起来,放到另外一个碗里,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困难的游戏。
我就去玩摸象,蒙着眼睛歪歪扭扭的走到一块黑板前去摸到画好的象鼻子,得到一张奖票之后,我再回到摸象的队伍后面排队,积攒到两三张票我就去一旁的窗口换礼物,一支铅笔或者一个茶花香烟花,我喜欢茶花香烟花。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小烟花了,现在过节大家都抬头看天空,看"砰"的一声绽放又迅速消失的绚烂的礼花。茶花香烟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圆形,上面蒙着一层粗糙的红色纸,点燃之后,它会在地上快速的旋转,一边喷射出圆形亮光,它旋转到的地方,是一片迷人的白金光泽,我会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样的光彩,心里赞叹着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光,那是比天上的月光和星光还要灿烂的光,一年一度的点亮一个孩子的童年。
还有酒杯烟花,酒杯的形状,这种烟花可以喷射出绿色或紫色的光,在地上绽放出来的绚烂,因为这些烟花,这一年都是值得期待的。放这样的烟花的时候,爸爸妈妈也会在一边看,哪个烟花特别好看,他们也会指点一番,有了大人的参与,这样的活动会显得更正式,也有了意义所在,正是这样不多的亲子时光,反而会不断的在心里生发出温暖的光。
我最喜欢的是松鼠烟花,红棕色的松鼠,硬纸壳做成的,一条夸张的大尾巴,眼睛又黑又圆,整个松鼠造型看起来很卡通,在松鼠尾部下面有一个燃点,被点燃的松鼠烟花会发出一"吱"的叫声,喷射出一道亮光,然后就消失了,这个时候我就去到处寻找小松鼠,像宝贝一般把它拿在手里,它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握在手里都是温暖。我的童年没拥有一个真正的所谓的玩具,比如说布娃娃、玩具汽车或者积木我都没有,这已经燃过的松鼠烟花就是我值得珍藏的玩具。过完春节很久了,我还会翻开盒子来看它们,抚摸它们,我并没有觉得一个燃放完的松鼠烟花比一个布娃娃逊色。这么多年过去,松鼠烟花依然在我的记忆里停留,我想正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玩具,所以一个小小的玩具就可以成为放大的记忆,也许多并不是好事,更多的选择会让眼睛变得缭乱,也就零碎稀松了,现在有一种说法是小孩子小时候的玩具过多,对专注力是一种破坏,似乎有些道理呢。
我还喜欢降落伞烟花。但是我的记忆里我没有放过降落伞烟花,难道这样的烟花比较贵吗?这个降落伞烟花会嗖的一声飞上天燃放,里面的硫磺燃放完之后就会散落下来,燃放这个烟花的小伙伴就会到处寻找,把它收集起来。我的心里也很想有一个降落伞烟花。有一个春节大年初一早晨,我在家附近找到一个降落伞,红色的薄薄的纸张,上面还沾着薄薄的露气,下面有四条细细的绳子,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个降落伞的形状多好看呢,就像一朵小花似的,想到昨天夜里它曾经飞上过天空,我莫名的觉得它有几分神秘,也许它是看到过天空的秘密的,我就是这么一个喜欢联想的小孩子,好像现在也是一个爱联想的大人。
我胆子小不敢放鞭炮,每年的鞭炮都是大人去点。但是放完鞭炮之后,满地的红色纸屑当中总会有一些没有燃放的哑炮,呛人的烟还没有消失,我就会走进这堆红色的纸屑当中,把一颗一颗没有燃尽的哑炮收集起来,手上捧着满满一堆,把它们拿到一个干净的地方,用手拽住两头轻轻一掰就会有银色的沙子一般的硫磺流出来,把这些硫磺收集在一起,形成小小的沙堆,再把一颗鞭炮前面的银色的引线抽出来,放入银色小沙堆当中,用火柴点燃引线,这个时候它是不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的,你看着吧,引线燃烧着,就像一根金色的小舌头舔噬进银色的小沙堆。哧的声,一瞬间闪出耀眼的一团光芒,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烟花一样。燃完这一堆,我再去收集一堆,乐此不疲。
还有气球,在游园活动的时候得到的气球,过节了,我也有不多的零花钱可以买气球,那些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圆圆的鼓鼓的气球,就像一个节日的宣告者,一看到这样的形状和颜色,心里就会有和气球一样鼓鼓胀胀的暖和,我总是要选一个大大的,呼哧呼哧的用力吹起来,用线把下面紧紧的拴住,这个大气球是放在屋里的。
一进屋子就能看到一个可爱的气球,你想想这是多么喜悦的事情。
在外面玩的时候,想着家里还有一个气球在等着自己,你想想这是多么喜悦的事情。
手上的零钱还可以买许多小的气球,一个又一个圆鼓鼓的彩色的泡泡在自己眼前出现,会让我觉得过春节是多么的幸福。把气球吹得鼓鼓的,有时候因为气吹的太多,气球会爆炸,啪的一声,会把脸抽得生痛。有时候气球会有沙眼儿,慢慢的漏气,这些破坏掉的气球我也不扔掉,干什么呢?用手指把破损的气球皮平摊开,放在嘴巴里吸呀吸,在嘴巴里就会形成一个圆圆的薄薄的泡,然后用手在下面拧啊拧,保证不会漏气,从嘴巴里面取出来。一颗圆圆的,红色的,或者是绿色的,或者是黄色的小珠泡就形成了,把这些小珠泡用线拴上,有两颗的,有三颗的,拿在手上玩,就像一个漂亮的装饰品。有一次,院子里的王阿姨看见我在这样玩,呵斥我说这样很危险,会把气球的皮吸进肚子里,我乖乖的点头,但是心里却想怎么会呢,气球皮儿在嘴巴里软软的,怎么会吸进肚子里呢。
那么好玩的气球啊。
现在,满大街都是各式各样形状色彩繁多的气球,商场门口也多以气球装饰来博人眼球,那么多华丽丽的气球,小时候哪怕我能拥有其中一个,都会让我夜里兴奋到睡不着觉的。可是现在,我走过这些地方,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些气球的,我怎么了?气球不是小孩子们的玩具吗?为什么变成了博人眼球的装饰物,我常常觉得气球就像一个最朴素的心愿,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的初心。
我走过我的童年很长时间了,可我总是频频转头去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