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驶入淮安境内,车窗外的风景由麦田、绿树和黛青色的灰,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这闪亮的金黄瞬间点燃了我的记忆。
原本的晕车效应竟因这些金黄而突然间抛却脑后了,我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望向那些热烈的花儿,一大片一大片,一畦一畦,一簇一簇,即使是沟沟渠渠边的一道一道,那金边也是那样的惹眼。
它们和我年少记忆里的油菜花一样,开得那样灿烂,那样温暖,一如姥姥的怀抱,远远地就把你的目光和思绪劫了去。
小时候,从四年级起在姥姥家读书,记得每年春天一来,姥姥家小院的周围,就会冒出一围金黄金黄的油菜花,那里有蜜蜂,有蝴蝶,有姥姥勤劳的身影,所以每次放学,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姥姥的那袭油菜花。
远远地就望见姥姥着一件深蓝色的褂子立在金黄的菜花丛中,不用猜,她又在为那些菜花瓣清理小虫子了。年少的我总会调皮地趁姥姥不备,大喊一声“姥姥”,吓得姥姥在挪动小脚的时候,偶尔会踩坏菜花。每每这时,姥姥就会把那根被她踩坏的油菜花连根清理出来,然后小心地取下花头,叫我蹲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把那根花头别在我的小辫子上,我呢,也乐于这样的美丽,但是,我却因头上别着这金黄的漂亮菜花,不敢快跑大跳,也失去了和孩子们尽兴玩耍的机会。有时,下午去上学,也会缠着姥姥掐一朵菜花别在我的头上,这菜花就是一个女孩记忆里最美丽的头饰。
菜花好看是好看,但我不喜欢它的味道,所以当油菜花开到荼蘼的时候,小院的周围总会氤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我总是会和姥姥说,快点把这些油菜花割去吧。姥姥总是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菜花谢了,就结籽了,用籽炸出来的油,炒菜比猪肉都香;等籽收完了,菜花杆子晒干了,用它烧火蒸出来的饭在大路上就闻到香味了。再说,它那么泼实,撒点种子,等春天一到,春风一吹,它就呼啦啦地开花了,多好,哪像别的花那么娇气,别的花比它香,但没有它对我们实用。”
现在,好像才明白姥姥为什么那么爱种油菜花,那些边边角角,沟沟渠渠的小堰上,都开着姥姥的油菜花。那时,姥爷和舅舅都已相继不在,姥姥用她的油 菜花装点并改善着我们贫穷的生活。直到现在,好像再没有吃过比姥姥家用菜籽油炒的那样好吃的黑菜,再没有吃过姥姥用晒干的油菜杆子烧火用四方方的铁盒子蒸出来的那样香喷喷的米饭,也再没有哪种头饰能给我带来油菜花般的美好回忆。
泪眼婆娑里,我仿佛看到了姥姥又立在那片金黄的菜花里,面容是那样的清晰。姥姥,你在天堂还好吗?你种的菜花开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