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实在是一种细腻到极致的发明。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感受,在写一段文字时,若你的表达切中了自己内心的思绪,便会产生非常通透舒服的感觉;而若是表达总是围着心头的那种感受打转,却始终无法goal in,就会让人特别焦躁,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部字典。
我们读书,其实始终是在读自己,所谓共鸣,是因为作者把我们想说,却无法清楚陈述的话,用某种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了,因此让人顿生知音之感。
或者有时,我们心中有的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却被人用语言戳穿再深入,捅破了窗户纸之后,整个人都会觉得神清气爽。
写作者,其实并不总在创造。更多时候,我们是“解释者”,试图用更精准更贴切的语言,去还原这个世界。
而怎样去更好的观察世界、思考现象,怎样使用让人感觉“啊,就是这样!”的语言,就是每个写作者应该进行的功课。
前两天读《九歌》东皇太一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一个巫戴着面具,持剑,身上都是玉石环佩叮叮当当。虽然我们不知道东皇太一是什么具体形象,但这寥寥数语,已经让人心生敬畏和喜爱,你绝不会认为东皇太一是个龌龊不堪的形象。
文字,随意组合起来,能成爱恋、成刀剑。这其中的力量实在让人赞叹。
而要用好文字,除了基本功之外,更需要对生活体察细微,一个通达的人,总是能从任何事情中得到启发。
说两个人。
一位是德波顿,《旅行的艺术》作者。这位作家知识渊博,富有逻辑思辨能力。不管他在火车、飞机、或是马德里的街头,许多场景都会激发他的感受。他好像总能与环境相通,钻到那些陌生的分子中去,再重新组合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思考。
他在飞机上感受到:
云朵带来的是一种宁静。在我们的下面,是我们恐惧和悲伤之所,那里有我们的敌人和同仁,而现在,他们都在地面上,微不足道。也许我们早已参透了这样的真谛,但现在,我们倚着飞机冰凉的舷窗,这种感觉变得从未有过的真切——我们乘坐的飞机是一位渊博的哲学老师,是听从波德莱尔的召唤的信使:
列车,让我和你同行!轮船,带我离开这里!
带我走,到远方。此地,土俱是泪!
如此感性,又如此哲思。让我不禁想起半夜三点飞机上看到的月光,想起那时冰凉凉,却柔软清明的感触——那时候我刚失恋,却被那种莫名的温柔给抚慰了。
另一位是薛兆丰,北大经济学教授。这两日看奇葩说,薛教授给了我太多震撼。一个生活化的辩题,他能十分轻松地用经济学理论解释清楚,那种轻描淡写的坚定,时常会冷冰冰地让人打寒颤,但寒颤过后,你会发现,自己真的认同了。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什么叫底层思维和触类旁通。
德波顿和薛兆丰,一位感性一位理性,却同样是生活中的智者,他们对生活的省察已经深入骨髓,而不是如普通人般,过着流水账般的生活,命里尽是过眼云烟。
选择了提笔为刀,那必然要做个仔细人儿。
用文字酿出温度,把生命活出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