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陪着你,慢慢变老

小时候,最期待每个周末,爸爸妈妈带着我去公园或者只是随便的走走,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有他们的陪伴,觉得就是天堂。

长大后,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带着年老的爸爸妈妈出去走走,哪怕只是一两天,哪怕只是一个很名不经传的地方,只要带着他们,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嫌弃已经长年、行动没那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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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每年都会带着妈妈去一两个地方转转,我爸因为实在太固执,没有办法叫得动,所以并不是我偏心呢。每次都会有一些小小的收获,也会像镜子一样,仿佛看到曾经小时候的自己。

去年带我妈妈经历了一次连她自己都说很难忘的旅程。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坐长途火车,第一次背包旅行,第一次没有导游的旅程,第一次徒步的户外,第一次去到北方,第一次……

妈妈是一个传统的家庭妇女,在一个单位工作了二十年,基本很少假期,也没怎么出去玩过。最多就是看看省内附近的山山水水。最近退休了,闲暇的时间多了,开始从忙碌的生活中,停息下来。渐渐有了自己工作外的伙伴,也找到一份不累但可以打发时间的小工作。从小她就比较胆小,很少出远门。这次,在我的怂恿下,被我带坏了。我带着妈妈去了一趟山西五台山。因为家里都信佛,藉此机会去朝山。从确定出发之日起,她就兴奋的像个小孩,每天反反复复地问我同样的问题,关于那边吃的、住的、行程的安排等等。我看着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去春游时莫名兴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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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热切的期盼,但没想到当我们去到火车站时,竟然遇到火车停运,因7月雨季,北方有部分路段被淹。当时我们俩都懵了。妈妈是一个没什么主见,但确非常话唠的个性,那时我都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情绪的反应,第一时间就是想如何解决,而她就在旁边一直絮絮叨叨的说,“怎么办呢?怎么会这样呢?你会不会看错了?那我们现在去哪里?……”一直没完没了的说,我好不容易安抚她休息,去办理改签退票的事。后来顺利买到第二天的票。

辗转火车跟大巴,我们最后到了目的地。安排住宿后,舟车劳顿的我们都累了。当晚呼呼大睡。第二天开始我们的朝山之行。我了解她的体力大概能走多远,所以时不时就问问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但没想到,到了这个岁数的她,其实还挺爱逞强的,越是常常问她,她越觉得你好像看不起她。所以最后我都没有再问了,原本我走的比较快,在她前面,后来我慢慢调整放慢速度,走在她旁边。这个位置小小的变化,让彼此都觉得很舒服。五台山有五个台,也就是五个山头,原本打算都坐车,但她却说想走走看。走了东台,不算高,但也已经用了她很大的力气。后来坐车去的北台,然后继续走到中台。从北台到中台这段路,我可是非常难忘。那里海拔平均两千二左右,山里的天气比较多变。到北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可是我们一边走一边又下起小雨。渐渐起雾,能见度不超过10米。原本可以走小路,省很多时间,但因为看不清路,只能顺着大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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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走在山间里的草道时,她心情还挺好,因为不算累,还跟我说起她小时候也经常跟着她奶奶一起在山里走来走去,那段美好的回忆,让她很窝心,她奶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可前几年百年归老了。我们边走,边看着云雾缭绕的山,边听着她讲那过去的故事,并没有赶路的节奏,而是感觉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驻了。到后面,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体力上有点透支了,而且不断的上坡下坡,她已经快走不动了。我并没有催她,只是陪着她,累的时候就坐一坐,休息一下。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把握要走多久才能到,因为以前走的是捷径,而且大雾看不清方向,连位置在哪都分不清。我是非常着急,害怕天黑前去不到住的地方,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断断续续,从小雨到大雨,再到小雨,我们都淋湿了,最后走了3小时,终于到了。这次,她并没有抱怨,不像在火车站时唠叨个没完,而是非常安静的,把自己的衣服烘干,吃完饭后我们就休息了。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走到腿有点酸了。我帮她按摩放松了一下。然后问她,明天还要不要走?她坚决的说,要!我倒是吃了一惊。

结果,她一路坚持,中间因为路况的问题,有一段路坐车了。我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面容跟体态,陌生的是她的毅力跟坚持。由于以前她曾生过一次很严重的病,身体也几乎被打垮,病愈后非常关注自己的健康,所以很多事情,都做的非常小心谨慎。在我看来,那是挑剔,是太矜贵的表现。但没想到,在刻苦的环境下,她表现出来的却是平常难以看到的坚强、淡定跟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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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旅程对我来说,十分珍贵,珍贵的在于,重新认识了最亲近的人,也重新认识了自己。我喜欢这样的旅程,虽然会累点,因为全部都要自己规划好,但在旅途中的事情,会让你觉得很难忘。若干年后,这些都会成为她跟亲朋好友的谈资。从未爬过山的她,这次一口气爬了3个山头,趁还能走得动的时候,陪着爸妈,慢慢变老,走慢一点,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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