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饶过谁(上)

一、娜娜小姑的感叹

娜娜要离婚了!这是她小姑姑来我家说的,说到动情处她眼角含泪,情难自控,语气慷慨激昂,像一个演说家,把她侄女的故事讲得一波三折。她恨侄女不争气,自毁前程,半辈子懦弱,活得窝囊;她更气哥嫂糊涂,不明事理,没有决断,让女儿受尽磨难;她最恨娜娜的男人黄忠,这个人渣渣透了,把娜娜害苦了,嫁给他就像跳进地狱里的油锅,生不如死。

她感叹着:人的一生要有多少道坎?十八层炼狱把鬼都折磨成渣,也比不上娜娜过的日子。

我暗暗感叹:难道娜娜过得连鬼都不如啊?

二、这个男人真另类

那时候娜娜年龄还小,十几岁的样子,懦弱胆小,对长辈恭恭敬敬。她是婆婆邻居家的女孩,经常去我婆婆家玩。我女儿放婆家寄养,所以我常常回家见到她去玩。也许我这个“城里女人”比较有魅力吧,只要她看见我回村,总赶紧跑上来羞答答打招呼,甜甜地叫我“大婶子”。我也喜欢这个内秀甜美的女孩,经常送点稀罕零食给她尝尝,她也对我女儿非常好。

等到她长大了,去大城市打了几年工,出挑得越发美丽动人。后来经人介绍,她认识了黄忠这个臭小子。彼时黄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也是一段虐缘,她一眼就相中了他。再加上媒人舌灿莲花,说得吐沫星子都能变金豆子,说他家“姐姐们多,个个过得阔气,指甲缝里刮刮都能够她吃一年的。”

最具有诱惑力的是黄忠家在城里有套房子。那可了不得啦!被媒人吹上天啦!人家要是没钱,能在城里有套房?哈哈……

其实,说到底那套房根本不值得一提,不过是十五六年前的小山村太贫困,太落后了,觉得城里有房就高大上。黄忠家的房子不过是一所小平方的二手楼板房,是二十年前的旧楼。原本是黄忠姨妈家分的职工宿舍,她家买了新房子后,以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卖给了姐姐——黄忠妈妈。这套房子实在破败不堪,但经媒人死人都能说活的嘴巴加工后,这套房成了他们婚姻里的“定海神针”。娜娜父母各种劝,逼迫他答应这房是他们的婚房。她也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家人一催,她就着急忙慌地答应嫁了。

知道他们定亲后,娜娜的姑姑过来,忧心忡忡地劝娜娜父母收回成命。她说黄忠可是一个奇葩——没有之一。他去小姑家玩,他小姑家在集上卖鸡,让他去帮忙。结果他把他姑家的钱袋子不知道给谁了,不但一天的收入打水漂了,还把老本折进去。他还因为打爹骂娘,家暴亲生妈妈,被劳教了大半年,但性子依然不改。他二十好几了,不劳动,不干活,不挣钱,到处溜达着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每天骑着“嗡嗡”轰鸣的摩托车四处踅摸,无所事事,遇到花钱的事,总是追着父母要,不给就撒泼打滚,再加哭闹,是标准的妈宝男。婚前恶心父母,追着父母要钱,闹出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传的四乡八邻都笑掉大牙,都说这孩子就是长到八十岁也是一个老小孩。

她小姑比较了解,听说侄女要许配给他,慌忙跑娘家去给哥嫂说,这事可不能成啊。如果成了,岂不是害苦了娜娜?

但娜娜父母却不为所动。她妈妈正不喜欢小姑子呢,因为小姑子给弟弟家孩子买东西,不给她家孩子买,被她遇上气个半死,又哪里能听进去小姑子的话呢?她当时就对小姑子冷笑道:“有人嫉妒我家过得好,说什么的我不能都听吧;也许有人不想让我女儿找这么好的对象,还不知道要把这个好女婿介绍给谁呢?”

这话说的?真让人倒牙!

娜娜的小姑当时就生气了,怒冲冲离开哥哥家。她心里想着:这是什么事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娜娜的事,她再也不管了。

她的劝说不但没拆散他们,反倒是和哥哥家关系闹僵了。娜娜家有了“好亲戚”,跟黄忠家两家人好的穿一条裤子。相处时大家都互隆在一起,也没看出来他有啥大毛病。后来他们把城里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高高兴兴就结婚了。她的“阔气大姑姐”们都回来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说得体面话,管着娘家家里的大小事,只是“光说不练”,意见还多,指手画脚的,让人特别烦。她们送家里礼物却是根本忽略,甚至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小气吧啦舍不得花钱,还高高在上,看不起娜娜,说她是“农村人,没见识”,遇事更不会帮助他们。娜娜在婆家的日子剥去了五彩斑斓的外衣,露出的满满疮痍。

这样过去三年后,他们结婚了。刚结婚,她妈妈就收到女儿婚后的第一个礼物——从第一天开始,他就打人,把娜娜打得遍体鳞伤。他在那事上一点不懂怜香惜玉,像一头发情的畜生,把娜娜摧残成一个可怜人。他不工作,不干活,不挣钱,一直在外面吃喝玩乐,干啃老、啃老婆的活。

娜娜娘家陪送的几万块私房钱,很快就被他糟蹋得差不多了。娜娜一连生下两个孩子,不能去工作挣钱,黄忠仍然不干活——家务活不干,挣钱养家的活不敢,天天梦想当老板。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有经济来源,却花钱大手大脚,在外花天酒地,一掷千金。不但娜娜骂他,他父母更骂他。他渐渐迷上喝酒抽烟,打牌赌博,沾染上好多坏毛病。娜娜气的非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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