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汉家天子驰驷马
赤车蜀道迎相如
01
唉,最近有点郁闷。
前两天有人奏疏说,朝廷发给官员们表示官阶身份的金龟,常被这帮家伙们拿来换酒喝。
喝酒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唐玄宗也喜欢喝酒,大唐盛世嘛,没有酒怎么能体现出我“大唐气象”呢?
可是,我给这帮小子们发的工资不低啊!
“月惭谏纸二千张,岁愧俸钱三十万。” 这是后来一个叫白居易的写的,你看看人家的觉悟,一个月就写了两千张纸的谏书,这种工作态度和工作成绩,一年才领三十万钱都还觉得惭愧。
这帮小子拿的不比人家少,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他们却还常常拿这金龟去换酒喝。
知道的不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堂堂玄宗克扣他们的工资了呢,连酒都喝不起了。
真是越想越生气!
更可气的是,你喝酒就喝酒吧,换酒也就换了吧,你悄悄的也行啊!
可这帮小子却还偏偏把这事儿写进诗里,到处宣扬。说什么“最好金龟换酒,相与醉沧州!”。像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一样,唯恐天下人不知。
结果弄的朝廷里其他官员也跃跃欲试。都吼着说“腰下金龟在,明朝付酒垆。”你说这要是不管,还不乱了套了吗?
还有你说说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了会怎么想?! 哦,煌煌“大唐盛世”,堂堂“一代明主”,手下的官员们竟然穷到要拿金龟来换酒喝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02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都怪李白那小子带坏了风气。他好喝酒,又没啥钱,结果人家就“一逢李白解金龟。”,竟形成了金龟换酒的风气。
李白的诗名,我也常听说起过。平心而论,还算是挺有才一个小伙子。
所以那次玉真妹妹向我推荐他,我还是很高兴的,立刻就喊他进宫,并请他吃饭。
甚至我还亲自下厨给他煲了个汤。说实话,玉环我都没有给她煲过汤。没办法,爱才心切嘛。
他也真有才,那年春天在御花园赏花,想找几个文人做做诗,填填词,助助兴。原来那帮人一个不如一个,越助兴越扫兴,再这么下去,就兴致全无了。
我忽然想起了李白,让人赶紧去叫他。结果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个让人尴尬癌都犯了的冷场子,还真让这小子救活了,不但救活了,他还逗得玉环咯咯笑个不停,连声叫好。
场面越来越HIGH,越来越燃。最后大家都玩得忘乎所以了。他也喝得烂醉如泥。
说实话,我之前也从没见过这么HIGH,这么燃的场面。那些个宫女太监们都敢跑过来跟我打闹逗趣,完全没拿我当皇上看。这要是搁在平时,给他们一百个、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不过,我也玩得很HIGH,放得很开。还真是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李白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除了有一样东西。
03
如果李白身上没有这样东西,我想,凭他的才华,我也许会给他很大的官做。
但是后来也有人说,如果李白身上没有这个东西,李白就不成其为李白了。细想想,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唉,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啊!
也许你已经猜到,我说的李白身上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了。
对,就是——狂!
那天本来玩的挺HIGH,
后来不知是谁说:李白你诗名不是很大吗?今天这么HIGH的场面,就写首诗来让大家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啊?
李白说:”行,但写什么呢?”
大家说,就写贵妃吧,你看贵妃那么漂亮,你能用诗把她的美写出来,让没见过贵妃的人读你的诗,也能像见到她一样吗?
李白倒也爽快,当场应承了下来。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里,什么事儿也没有。但接下来,不知道李白这小子是喝高了还是玩大了,他竟然要高力士去给他脱靴,还让玉环去给他磨墨。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在众目睽睽之下!
当时人群里就有人小声议论了。
我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脸上一阵凉一阵热,那手简直就不知道往哪里搁。感觉我成了个多余的人,这回尴尬癌真的犯了。
我还是那句话,李白确实有才,这一点我绝不否认,他当时不一会儿就写出了三首《清平调》。
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其二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其中“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也是让玉环爱不释手,写的确实好。
可是,有才是一回事儿,做人又是一回事儿。
果不其然,第二天,伴随着那首诗传遍京城的,还有“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磨墨“的笑话。
04
要说我煌煌大唐盛世,还是有胸襟,有气量的。再说他还是有些才华的。爱才心切,这事儿我就忍了。
可是这小子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愈加狂妄了。他的这种性格跟朝廷里绝大多数人都合不来,参他的大小报告是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还有就是,李白这个人,写诗文确实挺有才,但真如果让他办点政事儿,那就难说了。
他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毛病,经常是吼得凶,动真格的却不靠谱。加上他又爱喝酒,还总误事儿,所以总让人不能放心。
这不,有一次,有个急事儿,想找他来商量一下,结果,办公室里没人,去家里找也没人。你们猜最后在哪里找到他的?长安街上的酒吧里!!!
上班时间跑出去喝酒我就不说什么了,我派人去喊他的时候,他竟然还不来,喝得烂醉如泥,竟然还得意地说“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你们瞧瞧!
还是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你不服都不行。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不得不忍痛割爱。
李白有才,但他既不适合朝廷,朝廷也不适合他。他应该属于青山绿水,属于锦绣山河。
与其我们相爱相杀,不如放他回归山林。
于是,我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走了。
(二)
君王虽爱蛾眉好
无奈宫中妒杀人
05
皇帝一定是受了那帮小人的蒙蔽,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醒悟过来。到那时,他也一定会重新召我回宫,重新重用我的。
记得当初,接到皇上的诏书的时候,我写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本来就是一句表达我当时兴奋之情的句子,但是居然有人说我得意的有点狂妄了。
其实,他们哪里懂得我的感受呢。他们多半是看皇上请我吃饭,并亲自给我煲汤,于是有些嫉妒我罢了。
在长安的这一年多来,我发现朝廷上的那些大小官员们,个个活的小心翼翼。
有什么话也不敢说,有什么感情也不敢表露在外,噤若寒蝉的样子。
说实话,活的真是憋屈。一点都不够豪爽,不够痛快,
我就不一样了。
人活着嘛,开心最重要了,有什么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怕什么呢?陶渊明还不为五斗米折腰呢。
你看那些个同僚们,为了保住位置,甚至为了能往上爬上一级,有话不敢说,有情不敢露。都是些虚情假意,场面功夫。活的真窝囊。
我刚来那会儿,本来还想着扭转一下这种不正常的风气呢,谁知,这帮人不但不领情,却越来越把我当成个异类,逐渐疏远我,甚至有很多人还在背地里奏本子参我。
06
那次皇上在御花园赏花,让那帮文人助兴,结果搞到冷场。我只稍稍用了些办法,就把场子救活了。肯定有很多人对我怀恨在心,认为我抢了他们的风头。
后来我写给贵妃的三首诗,更让有些人不舒服了。尤其是我让高力士脱靴,让贵妃给我磨墨。很多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在皇上那里说我的坏话。
这次皇上决定让我离开,肯定跟那次事件有很大的关系。
要说我为啥要让高力士脱靴,让贵妃给我磨墨呢?
有人说我太狂妄所致,其实他们并不能懂我。
一直以来,我的诗在外面还是很受欢迎的,但是,那是以前,并且,那也只是诗名。
现在不同了,皇上不但请我吃饭,还亲自给我煲汤,以后肯定会重用我。可他们还只把我当成个文人。
我之所以让高力士给我脱靴,让贵妃给我磨墨,就是想让他们记住的不只是我的诗,我更要他们记住的是我李白这个人。
你们想想啊,高力士是什么人啊?玄宗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啊,贵妃又是什么人啊?玄宗皇上最宠爱的人啊。如果高力士都给我脱靴了,贵妃都给我磨墨了,那我跟皇上的关系怎么样,自然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今后我要是有机会能够施展我的雄才大略,这次的事件对我以后施政肯定会大有裨益。
只是,那些俗人们把这些当成了笑话看,并且还借机在皇上耳边说坏话。
只可惜玄宗皇上一时被那些“佞臣”“贱臣”迷惑了,欺骗了,还没有看出我的才能,就让我去钓鱼了。
07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得说一说。
就是我走的时候,皇上要给我一大笔钱。恩,给你们说了也无妨,足足有一千金。这当然是一大笔钱了,能在长安CBD核心区买一栋大别墅,剩下的钱都还能够花他个半辈子了。谁看了都会心动。可是我没要。
后来又有一帮人骂我傻帽,这么一大笔钱都不要,真是智商有问题。也有人说是我嫌钱少才没要的。
唉,你们可以看到这世道都庸俗成什么样子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的想法和感受。都只是盯着那一千金作文章。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现在就跟你们说说为啥没要那一千金。
你们想啊,皇上哪一回开除人,给过这么一大笔钱啊,这是史无前例头一回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他对我的离开还是于心不忍的啊。说明他还是很欣赏我的啊。只是一时魅惑于那帮小人。才做出了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冲着皇上这份深情厚谊,我也不能要这笔钱啊。
再说了,我李白是什么人,我是志向远大,目光高远的人。我怎么会被这个眼前利益蒙蔽住双眼呢?
皇上既然对我的离去心有不忍之情,那几乎可以断定,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醒悟过来,并且立即召我回宫委以重任。
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所以我如果要了这笔钱,那不是显得我目光短浅,满足于蝇头小利吗?到时候皇上召我回宫,我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呢?
08
唉,也罢,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也索性就趁这段时间有空闲,去拜会拜会朋友们,顺便也去办理一下“道士资格证书”的相关事宜。
刚好有个朋友杜甫来信说,他现在在东都洛阳,他还有一个朋友高适也在,他们想去梁宋那边穷游,问我去不去。
我计划先去洛阳,跟他俩会合,然后一起去大梁、宋中一带转一转,散散心,也顺便考察一下那一带的风土人情,社会情况。提前为以后的施政做些准备。然后转道北海,去找高如贵道士办理我的“道士资格证书”。
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出发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