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冰宸璟因为梦晴那边的事情先行离开了。他跟暮云雪道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走后，暮云雪一个人坐在绫紫坛的坡前，看着朝晨区的灯光逐一熄灭。她心里明白，这座城市，要真正开始沉睡了。
即便繁华如云海，也有喧嚣结束的那一刻。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暮云雪只是略微思索片刻，就知道是谁来了。
“前辈。”
果然，不出所料，张风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暮云雪缓缓起身，目光依然平静地注视前方，向已经和她并肩而立地张风志点头示意。
“联盟那边，魔域的势力恐怕要坐不住了。”
张风志说话时，表情十分严峻。
暮云雪却不紧不慢地拍拍裤脚的尘灰，悠悠地反问道：“一个强者如云的地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小风，魔域那群亡命徒，也不可能傻到做这出这么冲动的蠢事。”
张风志摇摇头说：“那倒不是，萩明院长和罗什盟主，以及诸多盟主的实力，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据我们的人获得的情报，魔域对霍普·英特尼迪蓄谋太久，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一定会行动了。”
“他们销声匿迹了太久，从那次大战过后就在悄悄成长，要说现在有多少强者，我们还真说不清楚。”
“魔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们要真想做一件事，从来不计代价。”
张风志说完，重重叹了口气，似是在释放心中厚厚累积的压力。
“小风。”暮云雪温和地笑道，“不要总是把文明的命运全部压在自己的肩上，你真的承受了太多。”
“不妨换个角度想想，魔域要是真的已经到无可匹敌的程度，那他们根本没必要小心地隐忍，早就光明正大的宣战了。”
“之所以迟迟不敢付出行动，是因为心有所怯，因为实力不足，因为天陨之战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放心交给联盟去做吧，他们有的是后手，而云海学院，也有的是后手。”
张风志听完，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缓些许。
“对了，前辈。”张风志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冰宸璟，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
暮云雪听闻，默默低下头。
眼神居然罕见地掠过一丝冰冷，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像是在探查什么东西。
……
良久，她闭上双眼，轻声笑了笑。
“也许吧，我选择相信。”
张风志有些纳闷地看着眼前这个冰清玉洁的少女，越发有些扑朔迷离。从实力出发，她是一位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御天者，对于引领人类未来走向的问题，她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妄下定论。
张风志相信，暮云雪这样的人，对做出的选择一定有恰到好处的理由。但她复杂的神情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完全就是……真的敷衍地草草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暮云雪轻声地说着，率先扭头往绫紫坛大门的方向走去。
张风志望向她的背影，良久无言。他使劲拍了拍脑门，然后紧紧跟了上去。
……
霍普·英特尼迪。
夜晚的城市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一轮明月当空，慵懒地将微光洒在这些庞大的建筑躯体上。倘若步入深夜，城市熄灯后，看起来则更加寂静几分。
与云海市不同的是，哪怕早些时候，霍普·英特尼迪也没有璀璨辉煌的光景，这里只有稀少地几个行人，一些辆经过的小车，街旁柔和地明灯。作为一个被重点关照的联盟要地，是不被允许有太多人口往来的。
夜晚，霍普·英特尼迪的行政大厅在月光洗礼下，在清凉的冷风中，在鸣响的钟声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在中央广场另一边的街头，坐落着一家僻静的咖啡馆。即便是如此深夜，在馆内桌灯的微微照亮下，透过玻窗依然可见几个模糊的身影。
桌前，扎西罗什、伊万诺娃、费尔南德斯、白石舞依四个人面对面坐着，身前的咖啡杯早已不再冒出热气，显然他们已经很久没喝过了。
由于咖啡馆已经临近打烊，大厅的灯早已全部关闭。如果只是凭借桌前台灯的映射，便难以看清四个人的神色，只能隐约模糊地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与这黑夜笼罩的黑暗一样深沉。
咖啡馆的老板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又或者，作为这座城市居民，也很清楚来者的身份。因此，他一点也不急躁，点了一根雪茄，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闭上双眼，坐在柜台前静候下班的时机。
“怎么样？莱苏联盟的咖啡，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都要好喝吧？”费尔南德斯淡淡地说，语气中不乏夹杂一丝傲慢。
“贵联盟的特产，自然无须多言。”白石舞依说着，又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她白皙的面容上，露出浅浅地微笑。
这个笑容，对一旁的三人来说，多少有点渗人。
她通常给予别人的回话，看似毫不在意，实则根本捉摸不透，就像早些时候在会议上震惊众人的表现。
具体说来，就是真实的笑容，但不是发自内心，而是无可挑剔的演技。没人知道她的内心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念头，和这类人相处，大家都显得极不自然，同时又不得不保持警惕。
“不用这样一直打量我，朋友们。”白石舞依眯起眼睛朝众人笑笑，“你们总是盯着人家看，还是会为难的嘛。”
扎西罗什并没有随口夸赞，之前喝的时候，入口即苦。他向来不会喝咖啡，于他而言，相比之下喝茶永远都是更惬意的事情。
费尔南德斯见扎西罗什和伊万诺娃不愿赏个脸面，就不再提此事了。
“说起来，今晚好戏就要开场了吧？”
费尔南德斯饶有兴趣地环顾一圈，十分享受地说道。
“严肃点，亲爱的盟主大人。”伊万诺娃瞪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如果失败，代价便是流血牺牲，你想过吗？”
“你老是这样！”
费尔南德斯相当恼火，他愤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不耐烦地吼道：“工作时板个脸，闲暇时间还是这副难看的样子！我告诉你，这座城市是我的城市，这次会议是我主持的会议，这些计划是围绕我的联盟展开。要流血牺牲，那也全是我的人！”
“阿列克谢·萨尔瓦多夫·伊万诺娃会长，请你告诉我，如果让你的人来换我部下和人民的命，你愿意吗！？”
大概是费尔南德斯突如其来的愤怒导致声音有点大的关系，柜台边昏昏欲睡的老板被吓了一跳，揉着眼睛十分不解地看向四人。
费尔南德斯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立马收回按在桌上的手，扶着额头撑在桌上，不再言语。伊万诺娃也意识到自己出言太重，她抬起手放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
不难看出，几位大人物的关系还是比较不错，并没有常人想象的那般，盟主们各执一方，相互毫无交政，生疏不已。
“话说回来。”
白石舞依不紧不慢地开口提问：“罗什先生这次你有多少把握？可别忘了，那小子是计划的开始，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以他的修为，真的没问题吗？仅管他是你的部下。”
罗什听闻，不禁深吸一口气。其实他的内心不乏紧张，但仍然面色平静地述说：“从目前来看，想要引狼入室，他是最好的人选，别忘了我们身边的眼线同样不少。”
“我认为我们可以赌，因为我很信赖他。”
“只要他完成了任务，我们立即行动，那么计划还是很完满的。不管怎么样，总之大家一起加油吧。”伊万诺娃一边抚慰众人的焦虑，一边鼓舞着士气。
四人同时望向窗外，内心都在想着不同的难题。桌前台灯传出的朦胧灯光，恰似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