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咬在耳里,嗡嗡作响。百年前作古的政客,正剖解着发霉的经济方略,齿舌锋利如新磨。抬眼望出窗去,半空里浮着巨影,却是那年坠了铁鸟的明星,如今眉眼带笑,兜售浮空铁匣,身段活泛,竟比生前更灵动些。
咽面包时,指头一划,光影流转。老戏骨们在幕布上奔命,唱念做打,汗珠摔成八瓣。旋钮一扭,便跑马灯也似地折腰断腿——横竖棺木里的枯骨,早不知痛痒了。
飞梭的铁肚皮上,也贴着广告。那运动员筋肉虬结,仰脖灌下糖水,喉结滚动,汗气蒸腾,恰是当年夺魁的模样。只是真身,怕已烂在哪个土穴里,喂了蛆虫。
便拐进那“生命轨迹陈列馆”。寒气森森,静得能听见自己皮肉朽坏的声息。玻璃棺里,盛着些人形残滓:一副膝骨,磨得溜平,标签道“经年驮负世道”;半口牙模,凹痕深深,解说低吟“幼时嚼过苦根”。冷光扫过骨殖,电子喉舌报着数,钙几钱,铅几两。名姓是早剥落了,只剩个铁打的编号,冷硬如钉。
窗外,那明星还在笑,政客仍在嚷,声浪撞在玻璃幕墙上,碎成粉末。墙里是不灭的舍利,墙外是圣显的佛光。众生泥沙俱下,飞升漫天浮屠。我独饮,叉一块人造肉,慢慢嚼着。
我盯着它们,它们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