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顽强的,但同时生命也是极其脆弱的。顽强在古今中外有多少仁人志士用自己的生命创造过不朽的传奇?然而,生命又脆弱在病魔、意外的来临便可轻易将其夺走。
最初,谁知道生命会陨落在哪一瞬间呢?谁又知道自己会与死神擦肩而过呢?生活中我们偶尔也会听到有生命逝去,有人被病魔缠身痛苦不堪,我们会惋惜,会难过,也会宽慰劝解那些不幸的人,但这些只会在我们平静生活里泛起一点涟漪,没多久就抛之脑后了。
可是,当不幸降临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时,我们才会知道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这种痛苦别人无法感同身受。
曾经,在我看来家人身体都很好,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被病魔缠身,有一天会被击倒,露出无助而痛苦的眼神。那年我读初二,平静的生活也就在那一年出现波澜。奶奶突然打电话说爷爷晕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接着害怕,无助袭来,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爷爷住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一想到曾经在我眼里坚不可摧的人,如今躺在病榻上,生命或许哪一刻就会被病魔夺走,眼泪就顺着脸庞流下来,好像除了哭泣我什么都不会做了。渐渐的,开始听到好消息,爷爷醒了,身体好点了,可以出院了……把爷爷接回家,我就迫不及待去看他。可是在我看到爷爷的那一刻,泪水溢出眼眶,这还是我记忆中那个人吗?曾经多么强壮的人啊,现在瘦到筋骨清晰可见。这时奶奶指着我问爷爷道:“你知道她是谁吗?”爷爷缓缓的睁开眼,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目光渐渐地看向我,一会儿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看到爷爷看着我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再不见以前的怜爱与宠溺,他对我已然没有了记忆。奶奶又说道:“你不知道她是谁?她是鑫儿,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不知道了?”我知道爷爷做的脑颅手术,也知道这次病魔虽没有夺走爷爷的生命,却留下了偏瘫,部分记忆似乎也被带走。
有时候,爷爷也认识我们,和我们说话,偶尔心情好也会跟我们开玩笑;但有时候,他又会迷糊,不知道谁是谁,这个时候你要问他谁叫什么他会生气,气他自己记不起来。记得有一次我问他说:“爷爷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吗?”爷爷皱眉,拔高声音指着他的脑袋断断续续说:“认……得你们,对不上……号,不要问了!”有时候会直接说不认识,闭着眼睛不再说话。我知道这个时候,他在生他的气,气他明明看着我们那么熟悉,却偏偏叫不上我们的名字。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爷爷虽然有时候叫不上我们的名字,但他真的记得我们,我一直坚信。好多与爷爷一起的场景在脑海中交替显现,无法忘却的一幕是有一年过年姑姑给了他二百的压岁钱,给他收起来装到了上衣口袋里。后来我去陪他聊天时他心不在焉,却一直在用右手够他的口袋,但是够不到,他又拽他无法动弹的左手,试图让左手伸进口袋,这个时候的他像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气急败坏,然后我问他怎么了,他含糊不清地对我说着什么,眼睛里泛着泪光,用颤抖的手指指他的上衣。我会意,伸手掏,就翻到了那二百元钱,拿出来放到他手上,他就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对我笑,然后把钱放到了我手里,按着我的手往我口袋里放,嘴里呢喃着让我给我弟弟一张,说我们两个一人一张……我看着手里这两百,突然间特别心酸,泪水红了眼眶,不论在什么情况下,爷爷总把最好的全都留给我们。我把钱放回爷爷口袋,我说我有呢,姑姑给你的你就拿着,他不依,不理我,又伸手掏。我翻我的口袋,说:“爷爷你看,我真的有,还比你的多呢!”他这才停下,看了我一眼,静静的用他不住颤抖的右手端起水杯……
以前总觉得生老病死离我很远,家人会陪我很久,可是有一天它们毫无预兆地来了,我才会知道原来它们就在不远处。经历过,才知道,我终于学会珍惜,懂得珍惜平凡生活中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最亲的人忘了你,不要责备,多一些鼓励;如果有一天,最亲的人忘了你,不要生气,多一些耐心;如果有一天,最亲的人忘了你,不要害怕,你要知道,你一直在他心里,哪怕此刻他不知道以前喊过无数次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