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一假,是在老家度过的,算起来,已经将近3年没有回来过了。
因为父母也都不在老家的缘故,高中毕业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回来,也是匆忙来去,来不及细细观望这个我出生成长、读书学习的城市。
表妹带着男朋友来为我接风,因年岁相差不多,我和表妹关系如亲姐妹一般。她人聪明,肯吃苦上进,大学里成绩很好,又是社团骨干,前途一片光明。她原本和我商定,大学毕业后到我的地盘儿找工作,相互也有个照应。不承想,她大四上学期谈恋爱后,所有的计划就都搁浅了,她要留在小城,换一个长厢厮守。
表妹和男友是高中校友,大学刚毕业便扯了结婚证,正是情浓蜜意时,席间卿卿我我自不必说。不想他们狗粮撒得太欢,我话峰一转,问道:“你们打算一直在家呆着,不找工作了吗?”
“姐,我正在找工作,想挑个离家近的,方便照顾倩倩。她暂时不找,好好养养身体,等有了孩子,出不出去工作都可以,看她喜欢。”男孩情真意切地对我解释着,帅气的脸上写满了温柔体贴。
我却被他说话的内容震撼到,在我的印象里表妹一直是有抱负的女生,才不到23岁,就这么安心舍弃追逐梦想,在家相夫教子了?
我用试探的目光望向表妹,如若她有一丝不情愿,我一定毫不迟疑地站出来替她说话。可表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心下一沉,无话可说。
“姐姐,我觉得不工作挺好的,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压力。我要尽快要个孩子,好好教育他。你别担心,建高铁站的时候他家被拆迁了,分了三四套房子,还有一间店铺,现在收租子就是我的梦想,生活应该不成问题。”表妹笑意盈盈地对我说,有着发自心底的心满意足。
“人家不是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嘛,工作的事不着急,以后再说好了。”可能看到我皱起的眉头,表妹又补充了两句。
“嗯,挺好的。”看到他们主意已定,我有些违心地说。一顿饭下来,食不知味。
身边总有这样的例子,一旦陷到爱情里,整个人都不像自己了。所谓身不由己,所谓奋不顾身,所谓丧失理智,所谓智商为负,恋爱中的状态,非正常思维可以模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并有在这个选择下秉持的确凿无疑的理由。也许对于大多数的女生来说,能够信任身边的爱人,能够相信爱不消减,以爱之名赋予的安稳自然长存,算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可是,情感的虚无缥缈,你凭什么就能坚信呢?爱一旦消失,有什么能让你坚挺地立足于大地之上,不依赖不惶恐呢?
也许是我悲观,但时日漫长,将命运置于他人之手,多危险。
若是5年前,我定会劈头盖脸说她一通。可是如今,我却更倾向于沉默代替。离开学校,职场摸打滚爬后,我越来越会看人事分情景说话,讨人喜欢了。
即便是亲近的人,也懂得保持应有的分寸感。没有人是傻瓜,不需要过多的指指点点。
锦上添花,谁都可以。兴头上泼水,她不会信,我也显得不合时宜,不欢而散又是何苦。
我们都明白太多的道理,轮到自己身上时,却总格外愿意相信运气,总要撞南墙,痛过一回,才能切身体会。
我只知道,我和表妹曾经亲密无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我的人生,永远不会全部围绕一个男人打转,而接下来的她,幸福的家庭生活,有可能就是全部。
只希望,她的南墙永远不会来。如果那一天终究会来,希望在她还未吃尽太多苦头前,尽早到来。
这样清醒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我第一次觉得,不再热血,不再冲动,也许我真的也不再青春了。
02
夜晚,随便坐上一趟公交车,从南到北,目光一寸寸地看过去,闪亮的霓虹灯辉映下的街道,忙碌而繁华。城市越扩建越大,高楼大厦错落有致,我却对它越来越陌生。
当年,我在这里读高一,公交车穿行在冬日的时候,周遭是昏暗的灯光,在朦朦胧胧的光里,公交车像一个移动的幕布,我像在黑暗中独自用思考表演的演员,等着车到站,幕布揭开,重回光明,结束表演。
尤其冬日,由于车内车外有温差,公交车玻璃上一层层的雾气,让一切像极了一个梦境。在有关青春的记忆里,因为街道的黑暗,因为思绪的天马行空,冬日的公交车,是别处再也寻不到的梦匣子。
那时候,城市里只有一家肯德基,永远人满为患。想吃个汉堡,排多久的队都兴致满满。
那时候,我可以为了一碗米线,在下午下课之后晚自习开始以前,和好友骑车半小时,来回一小时,七拐八拐进那家不起眼的米线店,吃上一碗热气腾腾让我至今怀念的美味。
那时候,我可以带上一袋面包一杯水,在学校旁边的书店,一呆就是一天,看书以书架上的一排为计量单位,心无旁骛,不知疲倦。
那时的岁月,激情而好奇,总觉得世界大得超乎想象,精力永远都用不完,感情永远都不会丧失新鲜。
只有在旧地,才能瞬间重拾这些记忆,可惜,小城已经不是那个小城了。
回了一趟母校,在校门口拍了照,发了朋友圈:回不去的故乡,忘不掉的年少。
几秒钟后,祥子微信我:回来了,在哪呢?定位给我。
大概十分钟后,我便坐进了他的车里。
他有些埋怨地说:“咱都多少年没见面了?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不仗义。”
“我同学聚会都是能推就推,你懂的,我这人脸皮薄……”我打着哈哈。
“我也是,不想见到小茹,你怕见到谁?”祥子眼睛里全是玩味。
有些人,多少年不见,再见面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我们大概能算得上这种吧。祥子喜欢我同桌小茹,从高中等到现在,却一直是好朋友的身份,小茹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轮到他身上。
“我可不怕见谁,纯粹脸皮薄。小茹,要结婚了吧?”这个问题,我问得有些于心不忍。
“嗯,我也要结婚了。她这个月,我下个月。”祥子并无太大情绪波动。
“和谁?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有点消化不动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反正不是她,和谁都一样。”祥子无所谓地说。
这是我第二次觉得,青春岁月,真的飘远了。
“不说这些了。走,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米线店,比原先那家,还要好吃。”祥子拧动了车钥匙。
风景缓缓退后,车子徐徐向前,真想沉沉睡去,回到那个纯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