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你了,你好吗?
四月总是多雨,我的腰总是不舒服,二十岁的年纪却把身体管理的像个老年人。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大姨妈来访的时候,你也总是搓搓粗糙的手掌,温柔地揉揉我的肚子,好像这样就能安慰痛经的我。
今天想起很多关于你的记忆,我有些难过,似乎在惩罚我忽略你的那些日子。
小时候关于你的记忆,是刻薄和偏爱。在我眼里,你爱别人比爱我多,你给二叔的孩子买雪糕,吃鸡腿也总是没有我,我真是讨厌你,明明是一样的孩子,明明我比妹妹更漂亮更讨喜,所有人都喜欢我,只有你。直到现在妹妹摸着腿上的疤痕,还是会得意洋洋的跟我说:“姐,你看你多坏,总是欺负我,好在奶奶带我去看了大夫。”这不禁让我又好气又笑。冬天的时候奶奶家会生着火炉,烧的暖洋洋的,大家绕成一圈围坐在火炉边,在还未烧尽的炭火里放几个土豆,小孩子总是兴致勃勃地等着土豆的香味从炉子里飘散出来,才肯走。那时候分土豆的过程,像是闹饥荒的灾民抢饭吃,我和妹妹站在你面前,把双手伸到你面前,举得高高的,你将最大的土豆放在妹妹手心,把第二大的放在爸爸手里,到我的时候,和你平分一个。
我并不喜欢吃土豆,可我就是要和妹妹抢,她当然不会让给我。在争抢的过程中,不慎滑倒,妹妹一个趔趄倒在火炉旁边,从此在右腿上留下了抹不掉的伤疤。你恶狠狠的看着我,责怪我总是欺负妹妹,可是你怎么没看到我的手心里,也有伤疤,你只带妹妹看医生,给妹妹敷烫伤膏,我只能回家找妈妈。可是我不哭,我只想做的更好,让你以我为傲。
我已经三年未见你一面了,你想我了吗?今天清明节,我也不能为你送一沓毫无意义的冥币。
我长大一些的时候,你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上大学用的被褥,你给我缝的拖鞋,已经穿坏了,我还是舍不得扔。我与你的联系,只剩下这些摸得着的东西。
你离开我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我梦到你的次数不足五次,难道是我不够爱你,还是你一点也不想我?爸爸说,越是亲近的人,离别之后越是难以在梦里相见。我暂且相信罢了,这是唯一可以安慰我的理由了。
人与人的离别,是有预感而无防备的。
在你离开我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送我离开的那个下午,我心里隐隐作痛,我回头望着你时,你正在转身进门。佝偻的背影被包裹在单薄的红色毛衫里,脚上穿着我的旧运动鞋,那是你特意问我要的,你说要干农活穿,田里的玉米熟了。
你转身之后,从此再没回头看过我一眼。
回头看看我吧,再看我一眼,让我靠在你怀里再跟你撒撒娇。总是想起你冰凉的躺在我面前的样子,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着我,除了眼泪再也没有其他的发泄方式,这让我怎么办,今后再也见不到你。
我吃牛排杯的时候,坐飞机的时候,去看电影的时候,吃烤肉自助餐的时候,看演唱会的时候,每一个对于我来说都很美好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想起我承诺过你,在我有能力的时候,要带你去坐飞机,带你吃你没吃过的东西,现在呢?我准备好了,你呢?会来吗?春天到了,我在等你呢。
2014年春天,我17岁,你57岁,2017年春天,我已经20岁了,你还是60岁,真羡慕你不会变老。
许多让人难以释怀的情绪,总是与爱有关。
奶奶,我越发想你,想你到写下这些字的时候,还是会想哭,可分明是你突然就抛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