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蒲儿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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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后,先是料料峭峭,继而草长莺飞,青溪水满。桃花谢了春红,梨花又来献瑞,樱花、海棠、夹竹桃也相继放花吐蕊,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去山里的路上,觉得景色奇美,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朋友,朋友说,道旁黄花漫漫。这是五一假期的山村,春花烂漫,春色浓艳。青翠的树木由深青已变成翠绿,花红蕊黄,引来无数蜂蝶。一些知名和不知名的山花都在相互竞艳,争促芬芳。只要你走出书斋,走向山里,一种清新自然的空气充满馥郁,无论是深呼还是轻吸,充满生机与活力,让整个山村旷野,蓊郁成一个千红万紫的斑斓世界。

谭谭的小院刚刚打造出来,由于天气的原因,并没有完全完工,大概还有最后一套工序,即清理院中杂物。院子是由陶姐根据地形特点进行合理安排的,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将原有的花木重新整饬,再移花就木,移石作基,筑亭修路,围栏设槛,开窗面圃,总之,花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不到半年时间,将一个频临倒闭的危房改造成一栋山水中的别院小楼,尤其与周遭的山水云霓相依相恰,是难得一遇的交融。就在我赶过来的时候,陶姐独自一人,微闭双目,立于青橘树旁,细细品味橘花送出的婉婉清香,就是我远远站在一旁,也能感受到柑橘缓缓送来的清香呢。

归来苑是陶姐为了客人们的方便而开设的一家民宿,通过大半年的努力,其各项准备工作基本就绪。陶姐把我领到小楼前不断地介绍,请我为之题写"归来苑"匾额和"半山听雨"条幅,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不再制木板石刻,而是直接写成卡纸,装裱后挂在木制的竹亭内外,与整个木制的栏杆小院相连,别有一番情趣。这个小院原是个悬崖峭壁,一经改造,成了一个休闲品茗之处,加之周边整饬后种上花木,一下子灵动起来,活跃起来,与整个大山相通相连,成了大山的有机组成部分,如果假以时日,坐在这里喝茶聊天,听雨观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房子主人小钱是个老实人,一身的青色打扮透出山里人的本份与干练,平时忙得不可开交,难得有时间静下来与我们聊上几句,我拍下几张照片后,他不停地说,走,我们下去喝茶。在他简单诚挚的邀请下,我们来到他的茶室。

茶室是在平阔的阳台上以木构建成,茶台茶具一应俱全。这里我来过多次,一边是餐桌,来客可以在此就餐聚会,一边是茶台,小钱熟练地收拾着茶具在室外的水龙头下清洗,山里的山泉水哗哗地流淌,淌过水池边的茶具茶器,也流入茶壶里,发出嗞嗞声响,所有的流程都是按茶人的秩序进行,并不象个简单的山里人。我不无玩笑地对陶姐说,小钱也让你培训出来了。陶姐笑笑,说,他的制茶技术还要专业,每天夫妻俩都要赶早去很远的深山中采摘野生茶叶,天黑回来趁晚做茶,我们今天喝的新茶就是他们赶制的野茶,怎么样,香不香?

她递过泡制后的壶盏茶叶,一股清气沁人心脾,让我微闭双眼,深吸轻吮,又一次陶醉在清新自然的气息之中。

西山的阳光已渐成疲态,斜照的光辉透过薄薄的云层,染上绯红的橙色,风柔云轻,正是"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的光景。如果不是鸡鸣犬吠之声隐约传来,我一定还以为天色尚早。山里的日落似乎比山外确实要早,树影不过是有些斜意,太阳已接近山际,一切都改变了原有的色彩。

新铺就的柏油路面平整而干净,行车时特别轻松自在,心情也有飞跃的感觉。回来的路上,恰成薄暮,溪中的水流清晰又朦胧,映出些蓝天白云的倒影在树上,有如梦幻。湍急的地方,却飞花溅雪,激情飞扬。道旁的喇叭花儿开了又谢,息了又开,夕收晨放,不知疲倦;零星的紫云英支着长长的脖颈,细碎的花瓣粉中带紫,润含春风,仰头望天。

如果沿溪慢步,一些细碎的野花杂草,都已是新鲜欲滴,以前毫不起眼毫不在意的一切,都变成芳草鲜美,黄花漫漫,仿佛一夜之间,全聚在路旁等你。这实在是喜出望外。含蓄,温柔、淡雅和欢乐,白的、粉的、紫的,碧绿、金黄,一片片,一簇簇,仰望着天空,恣意绽放,不矫柔不造做。小花是美丽的,也是宁静的。仿佛大自然舞动着神奇的笔触,使每一朵小花都跳跃着生命的律动。

嫩绿的田野上,这些小花绽放着属于自己的最快乐的美丽瞬间,蓄含着生命的快乐,还有不为人知的梦想。它淡然的笑,看着这个世界,示人的是一种淡淡的喜悦和自然的快乐,没有内心平和执着,就没有眼前的一切。

我有些不忍,在无人处停下车来,又一次掏出手机,翻到植物探索一页,拍下漫漫黄花,手机显示,蒲儿根。怎么叫这个名儿,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我把这个结果发给朋友分享,朋友亦感诧异,原来叫这个名字,意外。我说,如果不是这样,您会叫她什么?朋友说,这些小花,生命卑微,却极具活力,每年都是无迎的来,无送的走,就像这山里人,至于叫什么,并不重要,也许叫她小雏菊,对就叫雏菊吧!

后来百度知道,蒲儿根为菊科千里光属植物,中药名,生于林下湿地,山坡路旁,生之卑微,命而易长,其馨幽远,其色金黄,让人爱怜。我随手採摘一束,日日伺以清泉,雅洁斋中,成为挚友。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缪塞那首著名的小诗来:

我爱着,什么也不说,只看你在对面微笑。

我爱着,只我心里知觉,不必知晓你心里对我的感情。

我珍惜我的秘密,也珍惜淡淡的忧伤,那不曾化作痛苦的忧伤。

我曾宣誓,我爱着,不怀抱任何希望,

但并不是没有幸福——

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感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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