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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说到梦想，老师，医生，科学家，一张张牙都还没有长齐的嘴，奋力地往外蹦着话，撑着无辜的大眼睛，直到得到老师或者家长欣慰又无奈的摸头才肯罢休，哪曾知道，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从来没有被兑现过。
而我的梦想，在经历了上述一样的过程后，突然有一天变了。
我要当杂技演员。
小时候，我住在镇里，那时候，孩子们最大的兴趣，除了过年就是等到杂技队的场子赶到镇里面来了。
他们浩浩荡荡地一群人，一辆大货车，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在乡医院的空坝里搭起一个帐篷，又高又大，五彩缤纷的幕布从四面搭下来，围成了一个神秘的梦，只要两块钱，就能进去，家长们也变得比以往大方，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也算是稀奇物。
进门收钱的是一个侏儒，但没有小恶魔帅气，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他用短手熟练地收着钱，头也不抬，板着一张脸，已经习惯了异样眼光，他看起来好像更凶，有时候又利落地跑动着，两条腿活动在地面上，活像只蹦跶的兔子，俨然已经成了一道异样的风景线。
进出口的幕布随着人的来来往往，一会收起，一会又放下，偶尔跑出一些色彩斑斓的光，照在脸上又跑掉，我们的瞳孔都禁不住无限放大，恨不得马上就能跑进去。
缩骨功是必演项目，表演的是个精瘦的男人，他脱掉了上衣，露出黝黑的皮肤，下面穿一条灰不溜秋的裤子，裤脚扎在鞋子里，一上来就大吼了一声，围着场子转了半圈，走到在中间，抬头仰脖子吸了口气，又大吼一声，前排的小脑袋们都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开始只是一两个，有人起哄，大家就都往后退了退，一个二个脸上都带着喜悦又惊奇的表情。即使还没有开始，气氛已经热了起来。
表演的男人走到台后，拿出一个直径差不多和篮球大小一样的铁环，兴许是用了很久，铁环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油亮。他用两个大拇指勾住铁环的两边，娴熟地绕着环转了一圈，又用劲儿扯了扯，示意大家这是一个完整的环。下面瞪着的几十双小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这一套动作下来，有板有眼。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看见我们的表情，他才稍微笑了一下。
只见他蹲在地上，把铁环从前面绕到背后，对准自己的屁股就开始往里套，就目测来看，他的屁股显然比铁环大太多，人群安静了下来，男人又大吼了一声，脖子上的青筋慢慢凸显出来，一股绯红慢慢从脖子往他脸上爬，似乎憋了一股劲，他闭上眼，嘴巴往下一拉，一股沉闷的吼叫从他肚子跑到喉咙，又是一声叫喊，铁环像被抹了油一样，一下子就套在了他两瓣屁股中间。
人群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大家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男人刚才憋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被铁环套住的他像一个贝壳一样，只有脑袋和腿还能轻微活动，刚才看起来还算高大的他，此刻蜷了一坨。他又开始憋气，夹在两条腿之间的脑袋一直低着，我突然有种心脏被压住的感觉，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我还能感受到那种压迫的紧张感。
他光着的上身，肌肉在一块一块地蠕动，像是包在人皮里面的虫一样，一会凸起，一会又陷下去，铁环在缓慢地向他的腰部移动，在他的背下方留下一道道通红的印记，他的一呼一吸都被铁环禁锢着， 铁环的两边 ，是泛起的两层皮，像是本来一块平整的肉被铁环死死嵌进去一样，他的呼吸变得慢起来，带动着铁环起伏，那一刻，我以为铁环也会呼吸。
这真是一个冗长的表演，但我们还是睁大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一点的精彩。
铁环已经到了脑袋的地方，男人的背已经是通红一片，如果说之前还像个贝壳的话，那么此时的他像是被砍掉上身和大腿的人，卡住的脑袋和小腿在环的一边，其他的在环的另一边。男人也有点精疲力尽，这一次休息了好一会，直到一股绯红又开始慢慢往脸上冒，他用两个大拇指死死地扣住铁环，使劲儿地把铁环从颈部慢慢往头上褪，挣扎了几分钟，铁环纹丝未动。
我突然想起我妈给我打的那件毛衣，因为领口打小了，每次晚上睡觉脱下来的时候，死死地卡住我脑袋，怎么都脱不下来，那情形，竟然和现在的他如出一辙。
男人又一鼓作气，扣住铁环的大拇指因为一直用力，变成了惨白色，他因为憋着劲儿，身体开始慢慢抖了起来，方才纹丝未动的铁环开始慢慢移动，像蛇在蜕皮一样，他又开始叫了起来，而且听的出来，显然是不准备停下来了。铁环慢慢褪到了耳朵的地方，两只耳朵犹如被扒了皮的兔子，从铁环的一边，齐刷刷地蹦了出来，人群中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掌声。
男人还没歇气，又使劲往脑袋上褪着铁环，他已经开始叫了出来，声音之大，像是呻吟，又像是解脱前的最后的呐喊，那油亮的铁环从脑袋中间慢慢被推过去，被铁环推过的地方从一片青白色又慢慢变回淡红色，男人的背此时如海浪般耸动着。
"啊！“男人开始嘶吼起来，全身抖动得更加厉害，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哐当一声，铁环在大家的眼皮子下从脑袋中脱了出来，一下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已是满头大汗，像是从子宫里爬出来一样，不过这条路，他走得并不长。
人群中爆发了激烈的掌声，我混在里面，忙跟着拍起手来，手掌通红。
可我没想到，一会我竟然来不起兴致了，因为这个男人后来表演吞剑的时候，直接吐在了我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