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杨枫渊
1994年夏末,我们路过当兵两年多的老部队武警阿克苏地区支队时,汽车驶进了支队机关的大院里做了短暂的停留。一方面给汽车补充油料,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拜访一下当初新兵连时的老首长。而后,我们就要继续赶路到新的工作岗位上去任职。
在新疆待过的人都知道,以天山山脉为界,天山以南的地方都叫南疆,天山以北的地方就叫北疆了。阿克苏与和田都在南疆片区,只是和田比阿克苏还要在南边——在东方雄鸡的鸡屁股位置上。
七月里骄阳似火,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天气常识。想必有点旅游知识的人都懂得,特别是有点西部旅游经历的人更清楚——从哈密进入吐鲁番,再到达坂城,就离新疆的首府乌鲁木齐市不远了。如果大家都是新疆人,你问我:“你那儿的?”我肯定会这样子回答你:“我是乌鲁木齐的”、“我是奎屯的”、“我是伊犁的”、“我是喀什的”、“我是和田的”,而不是回答你:“我是乌鲁木齐市的”,或者“我是和田市的”。这是新疆人的语言习惯。因为我从2003年转业离开和田地区武警支队时,新疆的大部分行政区划还是老叫法——某某地区,而不是某某市。
吐鲁番不仅有香甜可口的葡萄、清爽凉快的坎儿井,更有闻名世界的火焰山风景区。从哈密市到吐鲁番市,途经那里的人们都会看到车窗外面有一座座红色的高山移动。那些红色的山岩是由距今1.7亿年前的砂粒和泥土堆积而成。堆积的砂石泥土中含有大量的铁元素,经过长时间的高温氧化和雨水淋漓,形成了红色的氧化铁,固化成红色的砂岩和页岩。构成了一道道美丽的红色风景!
即便是没有到过吐鲁番的人们也晓得《西游记》里的火焰山吧?吐鲁番的火焰山就是唐僧师徒4人去西天取经时路过的传说中的火焰山。孙悟空与铁扇公主借芭蕉扇的故事那可是够曲折离奇的了。每到盛夏,吐鲁番的平均气温都在摄氏50度上下,天气晴朗的时候,火焰山热浪滚滚,就像熊熊燃烧着的烈焰一样,十分壮观。这还不算,你猜最高温度能够达到多少?把一颗生鸡蛋放进沙窝子里,过上一个小时后就能烤熟哩!
从阿克苏出发向西南行进,绕道南疆重镇喀什,再折向南行才能到达我国的最西部和田。这是一九九六年以前的老路。现在就没那么费事了,从和田市的民丰县进入世界之最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一级公路,到达库尔勒市的轮台县,把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市与和田市的距离整整地拉近了500公里。
塔克拉玛干——这个被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号称“死亡之海”的世界第十大沙漠、第二大流动沙漠,维吾尔语的意思是“进去出不来”。它东接库尔勒市的罗布泊区域,西连喀什市的莎车县、泽普县和叶城县的部分地区,南缘和田市的策勒县、于田县和民丰县境内,北至阿克苏市的沙雅县盆地边缘,地处亚欧大陆的中心地带。整个沙漠东西长约1000公里,南北宽约400公里,总面积达到33万多平方公里。沙漠的四周分布着叶尔羌河、塔里木河、和田河与车儿臣河等四条河流。其中,位于塔里木盆地北部的塔里木河是我国最长的一条内流河,她由发源于天山山脉的阿克苏河、发源于喀喇昆仑山的叶尔羌河以及和田河汇流而成,河流全长2137千米,被新疆各民族兄弟姐妹们亲切地称作“母亲河”!塔里木河自西从阿克苏市的阿拉尔市出发最后流入东边的台特马湖,滋润着两岸约19.8万平方千米的流域面积。
在浩瀚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上,各种蜂窝状、羽毛状、鱼鳞状的流动沙丘到处都是,充满了变幻莫测的神秘色彩。由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系暖温带干旱型沙漠,降水量稀少、昼夜温差大,风沙活动十分频繁、剧烈。白天,塔克拉玛干大漠赤日炎炎、银沙刺眼,沙面温度最高可达70至80度,剧烈的蒸发使得地表面常常飘忽不定,在楼兰古道上、沙漠公路上,人们常常会看到朦朦胧胧的“海市蜃楼”壮观。
在荒凉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上,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几乎没有什么动物和植物生长。偶尔有一窝窝被近逝作家红柯老师誉为 “太阳深处的火焰”的沙漠红柳(学名叫柽柳),生长在大漠的低洼处、没有流沙活动的地带。那也是极具生命力的一簇簇极稀少的植物啊——也许是上苍对这里的恩赐吧!
至于在沙漠的边缘——沙丘与河谷和三角洲交汇的地方,由于地下水较为丰富,那里还生长着芦苇、红柳、骆驼刺、蒺藜和号称“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朽”的胡杨树。
胡杨树和芦苇是构成沙漠“绿色走廊”的主要植物,然而行走在茫茫戈壁上的骆驼就成了承载人类文明的“沙漠之舟”!一声声古老悠长的梦驼铃,摇曳出多少人类探索和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那些鲜为人知的浩瀚沙海中,残留着一截截干枯和被风化了的胡杨树干,仿佛在向苍天诉说其沧桑的身世,又像是向大地宣示其不朽的生命力量!在和田市民丰县喀巴阿斯卡村以北20公里处的沙漠中发现了汉晋时期的精绝国故址,其年代可追溯至公元2世纪至5世纪。尼雅遗址的发现,揭示了我国古代丝绸之路的古老文明和一个被大漠湮灭了的浪漫历史传说。
时空拉回到公元1995年8月中旬的民丰县,我的战友、军校同学吴鸿的女友从四川省大邑县不远万里特地赶来新疆和她当兵的情郎完婚。我也从陕北老家探亲完毕回到了乌鲁木齐,正好与吴鸿的女友同乘一辆大巴车回和田。
大巴车驶入达坂城河谷的时候,吴鸿的女友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起她和吴鸿上中学时的青春往事,她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这使我极度想起了远在陕北老家的爱人和出生才一个月大小的儿子。
吴鸿在民丰县武警中队当排长,他驻守的目标单位在塔中沙漠公路没有开通以前是距离和田市和乌鲁木齐市最远的一个地方。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使用上手机,全和田武警支队也只有数见的两三部程控交换电话能打长途,通信方式还是以传统的书信往来为主。吴鸿的女友拿出他写给她的书信来让我看,那一行行整洁规范的楷体字迹也是令他的女友倾心所在吧?
我在和田市汽车北站下车时吴鸿的女友一再叮嘱我回到机场守卫中队后,一定要用部队的专线给吴鸿打一个电话,说她几点到达和田市的,估摸着时间到民丰县汽车站去接她。我想,大概是一路的颠簸再加上水土不服,两天时间的长路把吴鸿的女友给折腾累了吧?我又在汽车站的门口给她买了一袋皮山县产的石榴和墨玉县产的马奶子葡萄,叮咛她放心、路上多吃水果,赶天黑前一定能到达民丰县——吴鸿肯定会接到我的电话,提前在汽车站里迎接的。
乘坐上和田市区到土沙拉乡的公共汽车,赶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才回到了中队驻地。我赶紧给远在200多公里远的民丰县中队拨通了电话,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中队长办公室的布艺沙发上,等待那边的通讯员到训练场上去叫他们的排长吴鸿。
早操结束后,队形解散了,战士们都回班里整理内务、洗漱去了。我站在戈壁滩上的停机坪中央,看见大漠东边的天尽头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这里的早晨要比内地迟到两个小时。
突然,中队通讯员边向停机坪跑来,边喊:“排长,民丰县中队的电话,吴鸿排长找你!”
1994年7月底,吴鸿和我一样,也在十九名奔赴和田任职的少尉行列里。用当年和田地区武警支队的老支队长韩国有上校的话说:“你们是注入和田武警的一股新鲜血液,就像大漠里初升起来的一轮朝阳,也是历年来给支队分配干部最多的一次!”显然,老支队长十分感激总队党委对偏远地区支队分配干部名额上的倾斜。
当初到达和田支队的那一夜,老支队长破例给我们十九名新分配的排长在支队机关小灶的食堂里摆下了欢迎晚宴——就像迎接上级首长那样的级别,还给我们每人喝了一大杯接风酒(现在军队里是禁酒的,连酒杯都不允许摆,更别说饮酒了),说是一杯“召唤战斗力”的酒。他举起酒杯既是语重心长,又是在命令我们:下到新的连队后,一定要带领战士们守卫好祖国的西大门!
作者简介:胡杨枫渊,本名武俊祥,男,汉族,七零后,军校大学毕业,陕西神木人,从新疆武警总队转业后回到陕北榆林从事公安工作至今。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2017西北大学作家班高级研修班学员。2016年开始在《中国国土资源报》、《作家报》、《延安文学》、《海河文学》、《西安日报》、《榆林日报》、《红石峡》等报刊杂志和《散文百家》、《文学陕军》等省作家协会公众号平台上发表散文作品数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