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个书生，和一只画皮妖住在山里。

画皮妖擅长绘画，给自己描绘外表皮囊，能够装作人类，谁都分辨不出来。

本来这妖怪是装作年轻女子，去谋害书生的，殊不知一人一妖日久生情，画皮妖最终竟然不忍下手，反而和书生安安生生的过起了日子。

其他的妖怪就看不下去了，生而为妖，哪能不害人呢，你这是忘本啊。

于是就把俩人驱赶到了山里，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

结果一人一妖在山里愣是住了四十多年。

书生垂垂老矣，妖怪还是年轻女子的样子，眉目含情，婀娜多姿，但总是愁眉不展。

妖怪们有个聚会的惯例，每六十年一甲子聚一次。

老书生知道这个事，算着日子将近了，就想劝年轻女子去参加一下。

虽然他自己没几年好活了，但女子是妖，还有漫长的日子要过，免不了和妖怪打交道，早点恢复关系，有利于日后发展。

但女子说，我决定不杀你那天，早已经被同族妖怪们嫌弃，这聚会不能去的。

老书生就说，这么多年了，妖怪都是一家人，哪有跟家人永不见面的道理，他们应该也原谅你了。

女子摇头，说妖怪群体很偏执，断然不能去，你别说了。

但书生还是要劝，换了个方法。

老书生总是念叨身体不行了，说什么腿脚也不好了，这个心肺功能，关节病之类的。

女子是妖怪，修炼多年，知道人的寿命不长，她早想到了，他们的分别是注定的。

离这个注定的分别越近，她也就越难过。

眼睁睁的看着一切走向终点，但无能为力。

女子就不许他乱说。

老书生说，我死之后，你总归要回到妖怪的群体里。

于是女子也不许他说死这件事。

老书生就笑说，我读了一辈子书，没读出什么成就，但在生死这事上还算豁达，人世间走一趟几十年，重要的是经历了什么风景，而不是总归会来的终点。

能遇见你，并在山里厮守到老，是我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现在我的路走完了，但你还没有，你要去经历更多的风景，而不是困在我这里。

老书生握着女子的手说，与家人的和解也是风景之一。

女子眼眶红红的，一语不发。

老书生又说，再说我也有私心，我还没见过群妖聚会呢，我想陪你去，见见世面。

女子吓一跳，连忙说，很危险的，你怎么去，从没人类去过。

老书生说，也从没妖陪着穷书生住山里呀。

之前总是你陪我，也该我陪你走一段路了。

女子便不说话了。

之后几天，女子一直躲在屋子里。

群妖聚会那天，一妖一人前往那场妖的盛会。

当时全场都是伪装成年轻人的妖怪，个个漂亮妩媚，用尽力气去妖艳。

只有一男一女，男人做书生打扮，白须白发，已经是老人了。

与他一起来的女子，也是满头华发，皱纹满脸，牙齿稀落。

她亲手画了一张老人的皮，陪着书生一起以老人的样子参加聚会。

周边妖怪就很疑惑：她这什么造型啊？

另一个妖怪说：嗯……可能是，情人节限定皮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