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

         每一个静悄悄的怀抱,都有着她的故事。我可以在这几乎一瞥就看得尽其乾坤的轴点聆听,上至宇宙洪荒,下至亿万光年以外的未知领域。用我不过百年的命途,踏上这追索其深邃意义的漫漫之旅。

     她是有过去的,任思沿着轴点向左无限延伸,即使合着双眼也可以看得见:看见无边广袤的浩瀚的土地上那百花齐放的盛况,儒道天行有常,道曰空空无为,法倡“乱世用重典”,佛说静坐寡欲。百家争鸣,思想灵动直涌苍穹,可至灵台。若不是前路甚远,真想在此升华,冶净心上的尘垢。再沿这轴线缓慢前行,我看见她曼妙轻柔的瞳孔无限放大,于烽火弥散的擎天下,于狼烟四起的千沟万壑中。

     风往东南吹去,越过厚重的历经侵蚀打磨的变了颜色的宫墙,穿过那金鸡山,迤行跨上招宝炮台。海面上波涛泛起,季风沿旧迹重回这片海域,散不尽的霾布落在蓝得发紫的穹顶下,随着呼吸一口一口流进气管,又通入到肺里。我自觉呼吸间难于克己,在她的怀里颤抖着,随着那日月星辰,伴着江流湖海,和着山川包裹于烽烟冉起的茫然无措,我跟着她剧烈抖动的心房也来回碰撞着:上至九天,而下一秒紧紧收缩的心脏又悬在脚下。没有绳索的束缚,整个身躯被放空,沉下去,而后又重回这海面。我抚摸着她无声的恐惧,让那沉默化为最先天的本能,重新审视这海域:

     我看见风夹着血泪和汗水,日日夜夜没有停息,拂过水面。霾散了,显出太阳耀眼的白光,以及很久没有见到的海岸线——那海滨边缘的土地养育着她的儿女,她也深深地爱着她们。

     风起了又停,雨来了又走。年久不修的宫墙斑驳,仍是沉默着,被风袭着,被雨淋着。她看了看城墙,同样是沉默。我靠在她左边胸口,静静地听着,试图捕捉空气中偶尔掠过的她的脑电波,却只听得她沉稳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她思考的我无从知晓,而这有力的心跳又一次让我想起那阵风:和着血泪混杂,含着海水咸咸的苦涩,以及风到了尾声阴霾散却,那直射进心底的日光。

     看尽她跌跌宕宕起伏不尽的过往,抬起头。又望了望她逐渐收缩复原的瞳孔,我理了理衣衿端坐在她怀里。

     “前面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我想,“曲折沉默的旧事于她眼角刻下皱纹,我该做些什么吧。”

     从她怀里起身,我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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