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珹收拾好自己用了好久的书包，包上脏了，何珹也懒得洗。
胡乱揣了几本教材，没有过目，因为何珹根本不知道上学要用什么书。
是啊，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
老师不管，同学不顾。
也就只有几个兄弟，还是最后把自己甩出去背锅的“兄弟”。
何珹不想再回忆这件事。
过去了，也许李辉旭说得对，是自己活该。
自己活该交了那些背叛自己的朋友。
何珹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向木桌。
—
“嗨嗨！新同学，我叫王暮。”一个个子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男生站在自己的课桌前面。这个同学其实不算矮，可能是何珹太高。
“嗯。”何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
来新学校之前自己就时常叮嘱自己。
不要交朋友。
朋友只会害自己。
少一个朋友，就少了一个需要暗防的对象。
所以原来开朗的何珹尽量克制着自己对所有人冷淡。
“那个......交个朋友？”王暮伸出右手，想同他握手。
果然。
交朋友啊......
何珹在心里冷哼。
他抬起双眸，盯着这个叫王暮的陌生男孩的眼睛看了好久。
他的眼睛很干净，很清澈。
何珹心里咯噔了一下。
人是怎样的，从眼睛真的可以看出来吗？
不过......好像面前这个叫王暮的人，心不太坏吧......
直觉。
“好啊。我叫何珹。”何珹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握住王暮的手。
王暮一开始被何珹盯得有点害怕，一听到他的回应，从惊讶转变为惊喜。
“真的吗？！你......你是我第一个主动交到的朋友诶！”
“嗯。”
好像......这个新学校还挺友好的。
—
放学后，何珹和顺路的王暮一起回家。
王暮正边走边说着开学第一天老班讲课时是怎么出丑的，学委回答问题时是怎么口吃的，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可以让王暮高兴地笑上一天。
这个人......思想还挺简单的嘛。
何珹心说。
“笑死我了，何珹，我跟你讲，咱班学委以前的口吃事例还有好多，一个比一个......”
王暮还沉浸在自己声情并茂的讲述中，突然发现身边的何珹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何珹？”
“那里......”
顺着何珹的手指指向，胡同里一群小混混般的学生围着一个人。那群人校服不好好穿，有的系在腰间，有的压根没穿。
看清了被围住的孩子的脸，王暮连忙拽着何珹的胳膊快步离开，直到看不到那群人的影子，王暮才松手。
“何珹，你听我说，不要管。”王暮大口喘着粗气。
“他们在欺负那个小孩儿？”
何珹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他只想听王暮给自己一个解释。
“首先，那个被揍的人不是小孩儿，是我们学校高一的，叫林湫。其次，他被欺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当没看见就行了。还有，千万不要管，管了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们还视而不见？！
为什么，明明一个大活人，你们要当没看见？！
为什么，欺负别人的人没有离开学校，反而是我这样的人被退了学？！
这是质问。对王暮，对自己，对世间公道的质问。
刚才看着那个被围着欺负的小孩，何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王暮看着眼睛发红的何珹，有些慌张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何珹，你可怜他是不是？”
“......”
“可怜他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也是。可是有什么用呢？没有人敢管，没有人愿意引祸上身，每次看见‘小哑巴’，所有人都只会像避瘟神一样远离他。”
“‘小哑巴’？”
“就那个刚才被欺负的林湫，他不爱说话，他的同班同学都没怎么听到过他的声音，像个哑巴似的。老师也从来不管他，跟没这个人一样，存在感很低。‘小哑巴’，是他的外号。”王暮挠挠头。
有点像做错了事情向家长交代论词的孩子一样。
王暮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何珹......好像有心事。
“我见过他！好多次！”
—
“起开。”何珹大喊到。
围在林湫周围的小混混循声转头。
“嘿呦，咋了小兄弟？”为首的流里流气地回了一句。
“放开他。”何珹凶狠得盯着那群小混混，目光犀利。
为首的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子，狠狠地用手掌拍了一下瘫坐在地上的林湫的后脑勺。
声音响亮。何珹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
“怎么？英雄救......美啊？”混混头子邪笑着，把“美”字读得很重。
其余的小混混都哈哈大笑起来。
“也对，他可不就是一个柔柔弱弱惹男孩子喜欢的小*子嘛，恶心。”
何珹再也忍不住，猛踢一脚，踢到了混混头子的胸口。
混混头子被踹回墙上，狠狠地摔在坚硬的砖块上。
“我说，放开他。”
几个小混混反应过来，向何珹冲去。
退学后的一个暑假里，何珹和自己的叔父学过一点儿格斗打架的招式，还专门去练了跆拳道，所以对打这些只会空凭气势压人的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个小混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另外的几个落荒而逃，逃之前还不忘挑衅一句：“你等着！以后让你加倍换！”
“好啊，我等着，我又不走。”
林湫软在地上，蓝白色的校服上满是血渍和灰尘。校裤破了很多小洞，还有刀划过的印子。
何珹蹲下，看着眼前这个‘小哑巴’。
果然像王暮说的那样，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全是委屈，坚强和一丝即将破灭的反抗。
“小...哑巴？”何珹轻声对林湫说。
林湫抬起颤动着的睫毛，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这个救了自己的陌生人。
听见何珹喊自己最讨厌的外号，眼睛里竟没有一点儿厌恶。
他分得清楚语气。
这是一种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
何珹伸出手，想拉林湫站起来。
林湫惊讶地望着何珹伸过来的白皙的手掌，呆住了。
等他回神，慢慢地摇摇头。
何珹蹲下身子，撑着大腿，看着林湫的眼睛。
“站不起来了吗？”声音是一种林湫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林湫缓缓地点点头。
何珹重新站起身，背对林湫蹲下，双手向后。
想背他。
“我......”林湫着实有点吃惊。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但是真的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
“诶？你说话了啊...放心，我是好人，上来吧，我背你回家。”
林湫感到心里好温暖。
眼前这个陌生人......给自己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林湫将双臂搭上何珹的肩。
他信任他。
是那种决定了把他当作救命恩人一样的信任。
“别怕，我在，小哑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