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气温骤降,途径熟食店,不免有些嘴馋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烧味、腊味和卤味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但为了养家糊口,老板总会尽可能地全面发展。所以,隔着透明的玻璃,总能看到用铁钩挂起的烧鸭、烧鹅、烧鸡、烧骨、叉烧等,桌边放有一口大锅,可能卤着牛杂,也可能卤着猪耳朵。案板上永远立着一把大刀,只需顾客用手指一下,小哥很快会意,刀光剑影,用刀托着整齐的烧味,码好摆进塑料饭盒。
回想起刚过去的期末考试周,学校食堂里,好多铺位歇业了。我们专业素来是最晚放假的,所以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其他专业的学生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兴高采烈地回家,心头确实有那么几分的失落感。食欲不振的人,来到食堂,寥寥无几的菜肴,没有任何兴趣。索性打包一份烧鸡腿饭,回到宿舍,泡一杯铁观音,也就对付一顿了。
我吃过最好吃的烧鸡,是在火炉山山脚的一间农庄里。高中时期,每当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会跟彭先生一起,沿着珠江边骑自行车。慢慢发展到,午睡初醒的周末,打开地图,随便点一个地方,就出发。多次骑行到火炉山山脚,喝一杯绿豆沙,无功而返。后来,爬火炉山,也成为一项减压的项目。
那次,恰逢期末考试结束,我、彭先生和刘先生相约爬山。下山途中体力不支,也不知是谁随口说了一句,咱们下山去吃烧鸡吧,众人食指大动。坐在有些破旧的农庄,我们三人把书包翻个底朝天,身上携带的现金只够买一只烧鸡,颇感无奈。刚烧好的烧鸡,特别的香,遂建议进行一局“剪刀石头布”,赢的两个人,吃鸡腿;输的那个人,为了表示遗憾,可以吃两只鸡翅。三秒之后,我就是成为了那个人。我有些不悦,但唯有愿赌服输。
烧鸡可得趁热吃,我们戴上手套,开始撕鸡。看着他们两个人,连皮带肉地大口咬着鸡腿,这种贪婪的吃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茹毛饮血的年代。我不甘示弱,也加入到鉴赏美食的行列中。烧鸡的皮很脆,看来是火候到了。中国人做饭最讲究火候,大概也是一种道法自然吧。油已经烧出来了,脆皮泛着油光,所有的肉汁都锁在鸡肉里,咬得太快,会溅出来,还会被烫到。但早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列强的魔爪,已经伸向鸡肋骨。如秋后扫荡粮田的蝗虫,鸡骨头见不得一丝肉,才肯舍去,还不忘吮着手指,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相约下次再来。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烧鸡了。
令我回味无穷的烧鹅饭是坐在医院一楼的蓝色塑料椅上吃的。饭点刚过,医院食堂的外卖点还剩下四份饭,一齐买下。空荡荡的大厅、空荡荡的药房、空荡荡的楼梯口,好不安静。排骨莲子莲藕汤,没有添加多余的调味料,有种淡雅的清新。盒饭中配菜的味道已经忘却,唯有那份有些冷的烧鹅,还能让我大快朵颐。烧鹅只有六块,大概是在切块的过程中出现差错,有几块切得烂糟糟的,也只好坦然接受。烧鹅的皮有些皱,有的地方还烤焦了,酥脆的油脂在口腔绽开,投石入池,泛起涟漪。我真的饿了,即便是那由于加水过多,煮得粘稠的米饭,也觉得非常好吃。
广州的家庭,每逢遇到什么好消息,就会去市场“加料”。这个“料”字可有意思了,形容一个人有能力有背景,可以说“这个人有料!”倘若增添一个普通的素菜,就不会引起注意了。唯有这大块的肉,才会感觉生活有所改善。切一斤叉烧又或是切两斤烧骨,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顿饭,才是血浓于水的家庭观念。母亲特别嘉奖的烧鸡翅,是对我的一种肯定。
寒冬夜行的旅人,在温暖的室内,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配一碟烧腊拼盘,乃是人间一大乐事!
2017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