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人生就像一条很长的人行道。有的很整洁,而有的像我一样,有裂缝香蕉皮和烟头。你的人行道和我一样,但是没有我这么多的裂缝。”
当我们开始遭受数不清的不尽人意时,当我们开始被世界孤立怀疑时,当我们开始被孤独紧紧包裹时。人生啊,好像也变得那么漫长和难捱了。
《玛丽和马克思》是我刷了四遍的一部很简单很朴素的粘土动画片,也是看一遍哭一遍的动画片。(没错,就是这么想哭。)每看一遍就像不断不断的把自己身上的缺点一遍遍的扯开察看。
这是一部好简单好简单的动画片,两个性格相似的人相隔一个太平洋的书信来往。玛丽是一个生活在澳大利亚的8岁小女孩,最好的朋友是动画片里的诺布莱一家,玛丽没有朋友,她羡慕诺布莱一家总是有好多朋友。玛丽的妈妈每天都醉醺醺的躺着,爸爸喜欢在仓库和死鸟呆在一起。玛丽额头上有一个胎记脸上有很多雀斑。在一个人的童年,这足以变成没有朋友最直接的理由。
而马克思是美国的一个44岁的患有亚斯伯格症和肥胖症的男人。这是一个从小遭遇被父亲遗弃母亲自杀,没有朋友,经常失眠,不喜欢拥挤的人群,闪亮的灯光,突如其来的噪音或者浓重的气味的孤独的中年男人。两个本质孤独的人,拥有几乎相同经历的人十几年来的简单书信交往变得治愈和温暖。
在马克思一如既往的平静生活被一封大洋对面来的信打破时,故事才算是开始了。马克思一如既往的走回家,取快递,坐下,开电视。而那一天,玛丽的信像一个炸弹,把马克思的生活炸出了一个豁口。第一次收到信的马克思很紧张,像以往排解压力一样,他在凳子上久久的站着,不断颤抖着,不断不断的流汗。在决定给玛丽回信的时候,他在窗外远眺了十八个小时。
所以说可能一生真的有那么多凑巧。
假如玛丽不是对棕色的东西感兴趣;
假如玛丽没有打开超市的电话本;
假如玛丽情急之下撕下的是其他人的地址;
假如马克思因为害怕紧张等任何因素而不去回信。
在漫长岁月里,没有那么多故事也没有那么多陪伴。玛丽不会变得自信起来马克思也是一生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马克思在寂静的房子里一个一个字敲打给玛丽回信时,单调而沉重响在空旷的房间里,也响在他心里。而后的玛丽的每封回信,都让马克思陷入深深紧张和恐慌里。玛丽问他:
1,你被人戏弄过吗?
2,你有女友吗?你做过爱吗?你能解释爱吗?你能告诉我被爱吗?
我为马克思恐慌。每次收到回信的他都要站在凳子上不断不断的颤抖不断不断的流汗,好像下一刻就要精神崩溃。那些44年的回忆,一点一滴每时每刻都在闹钟炸开了蘑菇云。那是个被恶鸟袭击过的小男生,是一个被同伴逼到角落打的小男孩,是一个年幼就丧失父母的小男孩,是一个无法判断别人表情意思的小男孩。他可以用一万种方式去回答第一个问题,也有一万个理由回答不出第二个问题。可是在他每次都有勇气去给玛丽回信的时候,我不想去相信这是一个病人。
亚斯伯格症归类为孤独谱系障碍。在外界认为是“没有智能障碍的自闭症”。重要特征是社交困难,伴随着兴趣狭隘及重复特定行为。对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不安,甚至不稳定情绪。爱因斯坦,牛顿,莫扎特也是亚斯伯格患者。
原来是这样。
马克思说,“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我也是,人无完人。”
马克思说,“我们必须要接受自己,缺点和全部。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缺点,它们也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必须适应它们。
我想马克思是真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使是一遍遍直视自己曾经血淋林的伤口都坚持给玛丽回信。他接受同样拥有古怪性格会问古怪问题的玛丽,会去原谅玛丽把自己当作病人来研究。他会告诉玛丽脸上不在笑不代表脑子里没笑。他会说感谢上帝我们还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他告诉玛丽希望自己能哭得恰如其时。
灵魂伴侣(soulsate),此刻我想到的是这个词语。我想他们之间是有爱的,即使是那么大的差距,可是上帝给人类赋予爱是那么的神圣。爱不一定要是牵牵手滚床单生很多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爱可以是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恋,可以是横跨半个地球的鸿雁传书。可以像查令街十八号,也可以像玛丽和马克思。如果说马克思前44年的生活都是灰暗空白,那么在他生命的后十多年,玛丽变成他生活里的唯一色彩,变成马克思帽子上的一簇橙色。
可是电影不是我们的生活,也不是我们的人生。
在我们面对人生裂缝的时候,在我们面对人情冷漠时,甚至向电影里玛丽和马克思的父母家人都死的离奇走的决绝时,我们可能遇不到这样的灵魂伴侣,也不会有人隔着大洋千里迢迢的送来温暖。看到这里想起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想起《人间失格》,“对啊我有病 啊,你能不能爱我一下。”
在我们年轻时也渴望星辰大海,渴望屠龙饮血,渴望爱与被爱,渴望变成更优秀。
就像玛丽以为自己丑才不敢追求爱然后攒钱整容还是不敢前行一样;
就像玛丽的邻居始终无法战胜荒野恐惧一样;
就像马克思小时候也渴望关注有很多理想渴望被爱一样。
一个人的一生会有那么多的遗憾,还是认真释怀好。
最后一幕是玛丽带着孩子去美国见马克思了,那是玛丽从8岁起就梦想的一天,也是马克思安静去世的一天。手里拿着画着各种表情意义的本子准备迎接玛丽的到来,仰着头望着一整个天花板去世了。
在这个涌起所有悲伤的瞬间,我想起了所有温暖的词语。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就像马克思最后说:“我原谅你是因为你不是完人,你并不是完美无暇而我也是,人无完人,即便是那些在门外乱扔杂物的人,我年轻时想变成任何一个人除了自己,伯纳德哈斯豪夫医生说如果我在一个孤岛上,那么我就要适应一个人生活,只有椰子和我,他说我必须要接受我自己,我的缺点和我的全部,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缺点,它们也是我们的一部分然而我们必须适应它们,然而我们能选择我们的朋友,我很高兴选择了你。每个人的人生就是一条很长的人行道,有的很整洁,而有的像我一样,有裂缝香蕉皮和烟头,你的人行道象我一样,但是没有我的这么多裂缝。有朝一日,希望你我的人行道会相交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可以分享一罐炼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也许我们也可以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