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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童年时期是在咱白洋淀腹地的一个小水村度过的。那时农村群众文化生活极其匮乏,尤其是一到晚上,人们天一黑就钻了被窝睡觉,因为实在没有事情做。于是县文化站下乡放电影的日子就成了水村的节日。
给农村放电影做为那时一种公共“福利”,也是贫困匮乏的年代里一种寓教于乐的基本形式。将要放电影的白天,大队派专人划船去接放映队,村里的大喇叭也早就早播送了通知。天还没擦黑,人们就早早把自家的板凳搬到压苇的场院上挨上班了。在场院的边上,插上两根长木杆,横绑着一根细点的木杆,场院摇身一变成了露天电影院。天色渐晚,银幕挂上去了,扩音器也响了,场院上闹哄起来。实际上放的总是那几个片子,也好象都是黑白片什么《小兵张嘎》、《董存瑞》、《地雷战》、《地道战》等,许多时候放到经典段落处,大家和电影主人公就一起喊出台词,然后大笑成一片。当时八个红色样板戏,里面的台词我现在都能背出来。也有特别的时候,朝鲜故事片《卖花姑娘》放映时,场院上先是静悄悄怕掉一根针,再后不管男女老少一片抽泣。
若是有新片上映,在小水村不太大的场院上挤座位就成了问题。人们奔走相告几乎全村人全部出动,连四周相隔不远的水村也好多人特地来看电影了。临村的都是划船来的,或一家人或呼朋唤友一起。冬季来的外村人更多点,可以走冰来,就是要多搭几个伴,以防掉到冰窟窿里去。我就有去邻村看电影掉下去的惨痛回忆呀!外村来的或席地而蹲,或随便驻足,或"蹭"相熟人家的条凳。电影开始,发现连周围相邻人家的房顶上都有人,真是盛况空前。
此时,最为兴奋的是换片的空隙。三五成群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银幕前后,利用放映机的亮光,在一片白色的银幕上用手做出各种稀奇古怪、形态不一的造型,阵阵笑声响彻在欢快的场院上空,把整个夜晚渲染得一派祥和,让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感到那样的舒心,那样的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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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零年,我离开爷爷奶奶到安新县城上小学。从小没跟父母生活,跟他们不如和爷爷奶奶亲,老闹着回水村。水乡老家离县城有十八里水路,不是说回就回。为哄我,爸爸妈妈就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
安新老城里的电影院也是露天的,位置在过了老十字街往西大约五六十米,后来应该成了县文化站。露天归也是露天,可是有竹子做的结实的条椅,还有靠背,真是豪华。票价也豪,要一毛钱,还要排队抢票,但好象是黑白影片开始成了"彩色",也值了吧!爸妈带着我看过许多记忆深刻的"大片",如"挖耳朵保卫三个被窝"(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庐山恋》、《喜盈门》等现在还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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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八二年,坐落在县城西关的新电影院盖成了,这决对在当时是个非常豪华的建筑。清楚得记得新电影院放映的第一个影片是《哪吒》,当时影片中龙行风雨,山呼海啸;影院外也是雷声阵阵,风雨大作。大家有身临影片其境的感觉,还为有这现代化的影院为我们遮风蔽雨而感到庆幸。不久,《少林寺》上映了,那可真真是一票难求呀!排队抢票的人们前呼后拥,大有把卖票窗口挤破的架式。爸爸好不容易通过关系搞到几张票,我连看了两场,一下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武侠。当然那时后来还似懂非懂地看过《冷酷的心》、《巴黎圣母院》、《海岸风雷》一类的外国大片。
新电影院的落成,本是电影迷爸爸妈妈几乎每天都带着姐姐和我去看电影。妈妈订阅了《大众电影》杂志,我们一家都成了最早的追星族,对朱时茂、牛犇、潘红、陈瑜等影星如数家珍。姐姐买了个小笔记本专门记录电影插曲歌词,口中总下停的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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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重点初中,学校离电影院不远,上晚自习时间经常翘课去看电影。穷学生们是没有多少钱来进行消费的,总是五六个人凑钱买两张票,一个人拿着检票大家一拥就混进去了。有时我们也挺而走险,从影院相邻的大院跳墙头进去,院子里有厕所,然后假装上厕所的再混到影院内。墙头太高,有一些风险,有人为此摔伤了脚,可大多数练成了"飞檐走壁"的功夫,也有被影院保安逮住的时候,就会放一人去学校找班主任领人。时间长了,我们的游击战就会奏效,先牺牲两人在门口吵吵要进影院找人缠住保安,其他人去翻墙,毕竟全影院只有一个保安。现在还记得那个保安姓名,一身的横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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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化初,大小录像厅遍地开花,电影院日渐式微,安新的影院苟延残喘了几年终于关门大吉了。
毕业以后直到现在,极少去电影院看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