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我从梦中醒来,没有了一丝的睡意。窗外,也没有了汽车的嘈杂声,大地变得宁静,一切归于平静。今天要回家给父亲上坟,今天是父亲您的祭日__农历五月初十。
您离开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了,到今天已是二十二个年头。在您离别后的日子里,我们仍然平静的生活着,您的孙子孙女也都长大成人,兄弟四人我最小,今年也四十六岁了。最最难过的是母亲也在十年前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感到无助和彷徨。就像水中的浮萍,莫名的神伤。平静的生活,繁琐的生意,忙碌的节奏,时常会把您忘记。只有安静的时候,闲暇的时候,伤心的时候,触景生情的时候,会把您想起。感觉是那么的遥远,但仿佛一切又在眼前。
曾经您经常出差,每次出门我都会哭着喊着要同您去大城市看看,每次的哭喊并没有换来和您一起出去的机会,总是在母亲有力的怀抱中只能看着您远去的背影。我是多么向往和您一块儿出去看看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您总是那么狠心的走开,头也不回,我哭着喊着,骂着,最后累了就睡倒在母亲的怀抱里。那一年我五岁,您44岁。
曾经我是那么崇拜您,您去过全国那么多的地方,您的口才当时是全村最好的,您的业务能力是坡胡最棒的,村机械厂生产的配件您可以卖到省农机公司。你能喝一斤的白酒,你划的拳潇洒自如。你抽烟的样子深沉而悠长。您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您说话办事利利索索。村子里有人结婚吃面条都是您的主陪。方圆十几二十里都知道您的大名,您有很多搞机械的朋友。他们提起您都会竖大拇指。您是全村唯一一个得到县长接待的优秀推销员,村里唯一的“万元户”。出门在外您一定是雪白衬衣扎在裤子里,牛皮皮带显得很是耀眼,一双皮鞋让您擦的锃亮,一米七八的个头,配上一丝不苟的背头,您是一个优秀的业务员。回到家里,您会穿上厂里发的工作服,妈妈纳的粗布鞋,入乡随俗。而您每次出差都会让母亲烙很多的烙馍带上,省下钱来补贴家用。您有四个儿子是您奋斗的动力。父亲的言行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自己的孩子。我从小就立下志向,长大跑业务,成为像您那样的人。那一年我十二岁,您五十一岁。
曾经我和您已没有过多的言语,我也是来无影去无踪,整日和您没有多余的话语,有什么事也只愿意同母亲沟通。少年的叛逆让我脾气暴躁,无所顾忌,走出家门,到外边闯荡,从来不会想念父母,不在您的监管下无忧无虑,初出茅庐赚得第一笔财富时又变得不可一世。您看不惯我有了一点点成绩就骄傲。看不惯我穿着花衬衣牛仔裤戴墨镜的样子,生怕我变成传说中的小流氓。我也总觉得您已经老了,不该管那么多的闲事。当我犯错的时候,您总是严厉的批评,对我恨铁不成钢……有一次,我骑着摩托车出去玩到深夜才回,您到处寻找,当时没有电话和手机,一直联系不上我。当我回到家时,您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对我破口大骂,我把您的担心当成了无谓的多管闲事。愤愤的把门带上,丝毫不顾及您的感受。您不愿意我结交一些社会上的朋友,总觉得我会跟他们学坏,总是对找我的朋友不算友好,弄的我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那一年我二十一岁,您六十岁。
当我开始像您一样跑业务赚的人生第一桶金时,您已是满头的白发,腰杆也弯曲了,牙齿也脱落了。家庭的重担,过度的操劳让您过早的衰老,更糟糕的是您病了,病的不轻,是癌!对于我们这个幸福的家真是晴天霹雳。我第一次感觉到生死的无常和害怕,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亲人的生死离别,属于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尽可能的在您最后的日子里尽到做儿子的孝道,但是,这一切已经太晚太晚了。在您弥留之际,疼痛让您大汗淋漓,浑身发抖,我紧紧的拥抱着您,想去分担您的痛苦,我紧紧抱着您,这是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从我长大成人,就不曾触摸您的肌肤,父子之间的感情也是没有任何的表达。我抓紧说出我几十年来没有同您说的话,我把压抑多年的话语通通向您倾诉,我父子一场,就这样就要匆匆永别了,您的儿子无限的愧疚,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生死离别时刻唯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肆无忌惮的泪水……那一年我二十四岁,您六十三岁。
您生病了,需要天天输液,可您非的去山东要账,一去就是十几天的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家里人焦急啊,到处打听您的消息。忽然有一天深夜您回来了,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身上披着那个羊皮大衣,又饥又渴的样子,我立马上前抱住您:“伯,您咋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呜呜的哭声惊醒了睡在我一旁的爱人,她把我摇醒,泪水还挂在脸颊。原来是一场梦……
如今,我已是二十五岁儿子的父亲,也经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时光就像流淌的河水,无声无息的流去。也永远不会回头,往日的记忆仿佛发生在昨天,又像是一场梦。您的坚强,您的担当,无不影响着我的性格和人生。如今您却仅仅存在我的记忆里,当我增长了年龄,丰富了阅历,懂得了做人的时候,您却离我很远很远了,对您的思念已经没有了痛苦,只有淡淡的忧伤。您就像夜空那颗星星,在我眼前闪烁着暗淡的光芒。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我没有睡意的时候,我会想到您,想过去的点点滴滴,想那些流逝的美好时光。每当朋友们聊起自己健在的父母时,我都会发自内心的羡慕他们,无限的内疚和神伤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如果您还健在,应该是八十五岁,母亲八十一岁。我买的一楼小院您们在里面住着,我每天给您们洗洗脚,揉揉背,说说话陪您们看看戏,在夕阳的余晖下陪同您们一起散步,我该是多么幸福的人啊!
窗外,似乎已经蒙蒙亮了,偶尔有汽车的声音驶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日出日落的一天,春夏秋冬的一年,悲欢离合的一生。五味杂陈的心情……感恩您,我亲爱的父亲,感恩我们父子一场,感恩我们曾经拥有的幸福时光,感恩您的上天之灵让我们的家族平平安安幸福安康。(国举_农历2018年五月初十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