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家住轵城镇赵村。她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取名天禧。寓意天赐之喜。儿子长得活泼可爱,顽皮好动,常常逗得一家人合不拢嘴。
天禧六岁那年秋收完毕。秋地被翻耕后,各家各户自己找农用车耙地。王老栓是一个耳朵发聋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父母倾其所有为他讨了一个哑巴媳妇。婚后媳妇生了俩儿子,家里的生活捉襟见肘。王老栓开了一台拖拉机头在地里耙地。天禧和王老栓的俩儿子年龄相仿,经常在一起玩。那天天禧跟着王老栓的俩儿子一起去了地里。王老栓耙地正愁找不到压石,就让三个五六岁大了孩子坐在耙上当压石。三个孩子坐在耙上被拉着满地跑,一个个高兴得哈哈大笑。当车开到地头转弯时,王老栓的大儿子鹏鹏和天禧因位置问题发生了争执。比天禧大一岁的大鹏一生气,使劲推了天禧一把。天禧从耙上摔了下去。拐弯的拖拉机后轮刚好从天禧肚子上轧了过去。大鹏和二鹏发出惊叫声。耳背的王老栓在车开到半地才听见儿子们的喊声。他下车看到天禧躺在地上,外表没伤,就把天禧抱到地头,让他坐好,让俩儿子陪着天禧。他又开始耙起地来。天禧刚坐下一会,嘴角就开始往外流血。王老栓的俩儿子害怕地一边往后退,一边高喊:“流血了,天禧流血了!”耳背又被拖拉机声干扰的王老栓毫无觉察。天禧的爸爸刚好下班经过这里,他跳下车,抱起天禧发疯般地往镇卫生所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喊:“快喊天禧的妈妈来!”
天禧的爸爸前脚刚到镇医院,天禧的妈妈李芳后脚就被邻居骑摩托车送了过来。李芳像疯了一样扑向天禧:“乖,你怎么了?疼不疼?”天禧脸色苍白却神智清醒:“妈妈,我疼!是鹏鹏把我推下车的。”镇卫生所的医生稍作诊断,无奈地摇头:“你们赶紧去人民医院吧,我们这里无法治疗。”镇卫生所的医生派了辆救护车,把天禧和父母送往人民医院。途中,天禧神智清醒,嘴角淌着血,一直在喊着:“妈妈,我疼!我肚疼!”
救护车到了人民医院,天禧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李芳被丈夫抱下了车,她两腿酸软得没一丝力气。她两手扒着抢救室的门,几乎要虚脱在地上。一会儿天禧的爷爷奶奶,叔伯婶娘来了一大堆。漫长的等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孩子的肝脏被碾碎,腹腔积满淤血。手术台上,孩子的血喷有一尺多高。”医生的话刚说完,天禧的奶奶和李芳就昏死了过去。此时那个惨祸的制造者王老栓正骑着家里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提着家里仅有的二十颗鸡蛋走在赶往人民医院的路上。
案件发生后,王老栓被民事诉讼,接受了三年的劳改教育。李芳则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边哭边说:“我该死啊!我真该死!我怎么不把儿子带在身边?我怎么没看好孩子啊!”
天禧逝去后,李芳调理好身体,准备孕育第二个孩子。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始终没见喜讯传来。三年后,天禧的奶奶忧郁成疾,不治而终。临终前,她紧紧拉住李芳的手,泪流满面地说:“芳啊,咱老刘家可不能断后啊!”李芳咬着嘴唇使劲地点头。两年后,公公也撒手人寰。临终前同样是反复叮咛:“有好消息了,去我和你妈的坟前说一声,我们在那边就安心了。”
时间又一年年过去了。李芳走遍了大小医院,算卦占卜,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没有怀孕。她和老公商量想先要个女孩。有消息传来,一个山里人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四胎还是女娃。他们找到那家人,谈好在女娃出生后给两万块钱的孕育费和营养费,就把女娃抱回家。可就在女娃刚出生时,被另一家出三万块钱提前抱走了。李芳伤心地哭了很长时间。
转眼十二年过去了,李芳始终没有怀上二胎,年逾四十的她还奔走在漫漫的求子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