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喜欢纳兰性德的多情才子、才女们对于这首词相信一定十分熟悉。这位被誉为“满清第一词人”的少年天才,怎奈感情之路坎坷,在原配妻子卢氏亡故之后,为悼念她而写下了这首《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古人悼念已故妻子的诗词不在少数,流传后世的佳作也是数不胜数,为什么今日单单挑这一首呢?或许是对纳兰性德这位风流才子的钟爱,在了解了他的故事之后对于词中所表达的哀痛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共鸣。有人会说不过是写了对亡妻的悼念之情,对逝去之人的感怀罢了。可我却觉得纳兰这首词所表达的哀痛与其他的有所不同,究竟不同于何处,纳兰和妻子卢氏的情感又如何?下面为大家一一道来。
容若二十岁那年娶了两广总督卢祖兴之女卢氏为妻,当时的卢氏正值二九年华,温婉动人、生性温润,在外人看来天造地设的一对最初也只是政治联姻的产物罢了。谈及纳兰性德的感情,熟悉的人应该都明白在容若心中始终放不下他的表妹——舒穆录雪梅。二人本是青梅竹马,时常畅谈诗词歌赋,少年的容若对于这位才情满怀且纯洁美貌的表妹不禁产生了一种朦胧而又美好的情愫。只是这种美好也在表妹十五岁那年进宫选秀后结束了,有传言称容若曾经假扮喇嘛进宫只为偷偷再见上一面表妹,即使这样,二人的缘分也就此被深宫的高墙所完全阻隔。纳兰性德有一首词中写道“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个“初见”最有可能的便是他的表妹。
既然纳兰心中始终有他的表妹,那么他与卢氏的婚姻又是如何幸福的呢?遇见卢氏之时,纳兰对这位眼前的这为大家闺秀、俏丽佳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没有动心实在是自欺欺人,只是自己的心中仍旧牵挂着表妹,又该如何面对与卢氏的感情呢?卢氏性敏锐又是名门出身,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于自己新婚丈夫的异样她也是看在眼里。与许多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不同,卢氏并没有直接和容若提及,相反的她很理解自己的丈夫。用现在的话来说,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恋情就是自己的初恋了,而卢氏尊重容若的初恋和他的过往,她无法走进纳兰心中那块圣地,她所能做的便是与他继续去创造属于他们的未来。这简直就是模范妻子啊,有木有,有木有?
纳兰与卢氏的感情在二人温馨的日常中也开始逐渐升温,这与卢氏对纳兰的关心和自身的天真可爱脱不开关系。纳兰与卢氏曾学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妇赌书泼茶,也曾如孩童一般在院子里捉迷藏嬉戏。在二人相处的时日中,容若渐渐地发现原来卢氏也是一位才女,才子和才女的碰撞,纳兰心中的那份爱情更加浓烈了。清早醒来看着熟睡中妻子的容颜,仿佛此生应当如此,想用自己的一生去呵护她。纳兰是幸运的,纳兰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这场政治的联姻出乎自己意料的美好,不幸的是自己所爱的卢氏仅仅陪伴自己三年时光便撒手人寰。
都说文人悲秋,伫立在秋日的夕阳下,望着窗外黄叶飘零,不禁怀念起过往与卢氏的种种。赌书泼茶本是寻常的往事,只是再也无法实现了。那么单纯简单的愿望无法实现,那种无力和哀痛很多人都能体会的到吧。原来最美好的东西只是日常的点点滴滴,失去后才懂得这个道理。
从词本身的文学角度讲,这首词上下两阙分别是对此时和往日的描写。借着萧瑟的秋景,不禁悲由心生。醉酒春睡、赌书泼茶这两件本是往日的日常,现如今也只剩下回忆。全词并未有提及一个“悲”字,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秋日的萧瑟与凄凉无不反映出词人此时的悲凉与惆怅。作者此刻伫立在窗边,窗外的景色可能也只是一般的秋景而已,但对此时的失去妻子的他来说,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那种感伤。全词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描写,也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誓言,只是过往的点点滴滴在此刻涌上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让人潸然泪下。
最后附上译文:秋风吹冷,孤独的情怀有谁惦念?看片片黄叶飞舞遮掩了疏窗,伫立夕阳下,追忆往事茫茫。酒后小睡,春日好景正长,闺中赌赛,衣襟满带花香,昔日平常往事,已不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