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厚乡在宁都县东南部,这是一个农业乡镇,盛产西瓜、白莲、辣椒、甘蔗、荸荠等农产品。黄糍、粉干等食品加工产品,也久负盛名。其中过年时特有的美味食品——黄糍,更是让人难以忘怀。
黄糍,以金黄、软绵、柔韧、嫩滑、清香、爽口之特点,闻名于周边县市。过年前,县城里的居民们去农贸市场买黄糍,倘是遇上卖黄糍的人说着地地道道的固厚话,那他的黄糍,肯定会很快被“抢”光。因为在正月里,亲戚朋友们会互相串门拜年,如果做上两盘腊肉炒黄糍,自然是最受欢迎的食品了。
有首歌曲里面这样唱道:“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功花不开……”好吃的固厚黄糍,真正制作起来,也是蛮复杂、蛮费劲的。
在这里,进入农历十二月之后,家家户户便开始上山斫斑杈了。斑杈是一种常绿灌木,椭圆形的叶片墨绿而光亮,熟透了的果实呈现出紫黑紫黑的颜色,如东北黄豆那么大,村人称它“吊茄子”。孩子们上山斫柴,常常摘来吃,那津甜津甜的汁液,总会把孩子们的嘴唇和牙齿染得紫黑紫黑的,很好玩。斑杈也不是连片生长,总是这个山坳一蓬,那个山坡一株,得满山遍野的去寻找。所以,斫一担斑杈,往往得花费一天的功夫。
乡亲们打黄糍,非常讲究用水,那就是必须在“立春”前用冬水做。为啥“立春”后就不能打黄糍了呢?因为“立春”后的春水打的黄糍,留不得,容易坏。因此,“立春”前的十天半月之内,村子里开阔空旷的晒坪上,从早到晚都有人烧斑杈。那斑杈燃烧时发出的毕毕剥剥的响声和腾腾上窜的烈焰,可以说是拉开了村子里热热闹闹打黄糍的序幕。
斑杈烧成的灰,叫做“碱灰”。将“碱灰”装入谷箩,置于大木桶的“井”字架上,用葫芦勺舀起铁锅里翻滚的开水去淋“碱灰”,所得的第一趟碱水,叫做“头道碱水”,澄清后装起待用。再用开水淋出的第二趟碱水,叫做“二道碱水”,那是用来浸泡大禾米的了。
大禾米(一种黏性大的水稻),是制作美味的固厚黄糍的特种大米,粒大,饱满,晶莹,散发着幽幽的香味。由于这种水稻,肥料要多,但产量甚低,村民们都不愿多种植,只种一点也是留作打黄糍用的。
大禾米用“二道碱水”浸泡了一夜之后,就装进大饭甑,放入铁锅里,用很旺很旺的劈柴火去蒸。蒸熟后,倒入大簸箕中,一边缓缓地洒入“头道碱水”,一边不停地翻动拌匀。约摸个把小时后,再将吸足了碱水的金灿灿、黄澄澄的大禾米饭,重新装入饭甑,放进铁锅里,用猛火再蒸第二遍。
待到打开饭甑盖,轻轻一拍,大禾米饭不会粘手了,那就熟透了。
这时,厅堂里,早有五六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汉在那里等候着。当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禾米饭倒入石臼之后,他们便手握坚硬沉重的“T”形茶树糍槌,围着石臼,绕着圈圈,一上一下用力往里挤压着大禾米饭。待到大禾米饭渐渐被挤烂成团的时候,每人便将糍槌在木桶的碱水中蘸一下,就要开始精彩的打黄糍了。
打黄糍的男人们,都站在离石臼二三步远的地方。其中一人高举糍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随着“嗨”的一声吆喝,那糍槌就猛地砸在了石臼里的黄糍上,发出“嘭 ”的一声闷响。当他“叭”的一声拔出糍槌,刚刚退回原处,第二个人又“嗨”的一声将糍槌砸向了黄糍……如此依序进行,轮番猛打,大禾米饭就变得柔软细烂了。尔后,每人又将糍槌蘸蘸碱水,像开头时那样,绕着圈圈挤压一阵,便要“翻缸”了。
所谓“翻缸”,就是给石臼里的黄糍翻个身。做这道活的,必须是力气大、不怕烫的好手。只见他用双手在冰冷的碱水里蘸了蘸,便快速插进石臼里,把黄糍往身边扒拉了几下,那30多斤重的滚烫滚烫的黄糍便被他猛然揽了起来,飞快地一翻,又重重地掷回到石臼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此时,男子汉们又紧接着用糍槌挤压、猛砸几遍,黄糍这才算打好了。
打好了的黄糍,由“翻缸”者揽到涂抹了茶油或花生油的案板上,先搓成光滑圆润的长条,再用菜刀一小段一小段地切开,揉搓成或方或圆、或大或小的黄糍块。做好了的黄糍块,放在楼上的通风处晾上两三天,然后浸入盛着斑杈水的木桶或陶瓷缸中,即使留到翌年清明时节,其独特的风味也是不会改变的。
或许是固厚黄糍在宁都周边县市颇有名气,村人一直把它作为馈赠外地亲友的礼物,虽然是沉甸甸的,但亲朋好友却都喜欢带走,因为大家都知道,固厚黄糍就是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