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小姐咬了一口纸杯蛋糕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蝉声纷扰,偶尔还能看见松鼠爬上树梢。年仅十岁的克莱尔正跪在厨房里的塑料椅子上,无比渴望地仰望着敞开的橱柜中,一个褐色的,沾满糖粒,泛着一层好看光泽的纸杯蛋糕。

她一直觉得,那个蛋糕看上去就像是爸爸维特曾讲的一个故事中的,由巨人的眼泪堆积而成的巧克力山,吃起来松软香甜,有不可言喻的美味。

时至如今她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五岁时初次见到妈妈从烤箱里端出一盘纸杯蛋糕走进客厅的情景,那大概是她此生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可惜回忆业已凝结为永恒,四年前当爸爸告诉她,妈妈去到了海里时,她就再也没见过妈妈。所幸她的爸爸仍然保留着烤制纸杯蛋糕的手艺,以致这种原本十分常见的甜点成为了她对妈妈为数不多的怀恋媒介之一。

她就这么想着,逐渐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与此同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厨房,恶作剧般地一把抱起了想入非非的克莱尔。

维特先生四十二岁左右,脸上却仍有年轻人的神采。他当过兵,做过生意,爱好写生,有一手缝制毛绒玩具的技艺。尤其喜欢穿格子衬衫,系丝绸领带。

果不其然,今天的他依然是这套克莱尔再熟悉不过的装束,见此,她不禁翻起了白眼,觉得自己的父亲还真是个老顽固。

维特抱着克莱尔走进了她奶奶的房间,只见灿烂的阳光被半遮半掩的窗帘切成无数碎片,抛入了略显阴暗的房间,带来了些许暖意。

克莱尔认为自己的外婆一定已经很老了,她那长长的银白色睫毛压在满是皱纹的眼睑上,让她即便睁着眼也像是闭着一样。而她那所剩无几的牙齿,蹒跚的步履,尔时如同小孩子一般的言行举止,都和克莱尔平常在镇上看见的那些躺在摇椅上,盖着一张薄薄的,颜色花纹土气的毯子的老人们相差无异。

“克莱尔,要出门了,给外婆打个招呼。”

维特轻声说道。看见克莱尔挥了挥她那只娇嫩的小手后,他便抱着她出了房间,从大门边的衣帽架上摘下一顶遮阳草帽为她戴上后,拎起了一旁的画具,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海滨小镇赫茨默格已然完全同时代脱轨,自十五年间那场席卷方圆百里,近乎摧毁一切的惊涛骇浪退去,将一条又一条铁路连根拔起后,镇民们便逐渐减少了与外界的交流——以至于,当各种各样的新奇东西在外面的世界四处传播时,这座城镇仍然谈论着十五年前的故事,十五年前的新闻,用着十五年前的事物,过着十五年前的生活。

门外骄阳似火,两只海鸥正慵懒地朝着海的方向飞去,那神态恰似辛苦劳作一天回到家后倦怠的农夫。狭窄的街道上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脏兮兮的垃圾袋,包装纸、腐烂的食物——多半是香蕉或是苹果、掉色的,满是折痕的过时海报随处可见。

克莱尔倚在维特的臂弯里,环顾四周,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厌恶之情。她并不喜欢自己的故乡,从小到大,一直如此。这倒也正常,毕竟自灾难过后赫茨默格几乎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人们每天出海捕鱼,实际上又并不以此为生,而且无论是否有所收获,他们都不会感到喜悦或是失落,因为这不过是他们用来抵御百无聊赖的时间而迫不得已选择的对策之一。男人都爱抽烟斗,女人都爱养鸟兽,以至于劣质烟草散发出的呛鼻烟雾时常成为空气成分的主导;外形略显丑陋,叫声难听的鸟四处飞翔,咽下了无数剩饭而变得过度肥胖的猫狗爬在地上等待着或短或长的理所应当的死亡。在更偏僻的小镇角落甚至能看到上次灾难留下的伤痕:一片又一片早已无人问津的残垣断壁里堆满了瓦砾、各种各样不可名状的垃圾、尚能作为曾经的主人存在证明的生活用品……难以置信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事物在那场浩劫后被彻底抛弃,人们走的走,逃的逃,余下的那些则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逐渐丧失了对生活的渴望,变得消极避世,每天得过且过地活着,如行尸走肉般,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失去了改变现状的信心。

当然如此深邃的东西年幼的克莱尔自然领会不到,在她尚且有些简单的思维中,这种厌恶完全来自于视觉与嗅觉,以及不久前父亲不经意间说出的:“在这种地方,繁衍后代都是种该死的罪孽。”那句话中所传达出的情绪。她嘟着嘴,不高兴全部写在了脸上。

维特望着自己的女儿,眨了眨眼,欲言又止,转而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并非没有动过离开此地的念头——事实上,他原本也对赫茨默格毫无喜爱之情可言,他会来到这,是因为他的妻子固执地想留在自己的故乡。他原本怀有异议,但他实在是爱她爱到无可救药,所以最终还是妥了协,打包好一切,跟着她登上了黄昏时分的列车。

可是,他没法不考虑自己年迈的岳母——很显然她已经无法承受一次路途颠簸的长途旅行了,况且,他更没法割舍他那安眠于花园玫瑰丛中,湿润泥土下的亡妻。因此,尽管他十分心痛自己的女儿,搬迁的计划也只得一次又一次延期。

如此想着,维特略微抱紧了克莱尔,一时有些怀恋烟草的味道。


当维特在矗立于凸出海岸线不少的一处险峻的峭壁上的老旧灯塔旁立起画架时,已经临近傍晚了,为了找到这个绝佳的地点,他的确用了不少时间。迎面吹来的夹杂着淡淡腥味以及盐味的海风风力似乎减弱了不少,但仍然令人感到神清气爽。克莱尔端详着年久失修,却仍发挥着效用的灯塔,心想自己的外婆一定已经坐在了厨房里,就着一杯牛奶,扯下一小块蛋糕咀嚼起来。

一只信天翁展开翅膀,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维特手持铅笔,定睛注视着远方,用手指测量好比例后,只用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如燃尽的蜡烛融化时的模样的,几近坠入波涛汹涌的海洋的夕阳。

克莱尔望着海上连成一串的忽明忽暗的灯火,脑袋里回荡着轮船的鸣笛声。此时此刻映在她浅褐色眸中的天空是被氤氲笼罩下的复杂颜色,有掺入了黑而显得透明度不高,如熟透的莓子般的浓郁蓝色、有在一段一段层次分明的灰白色云掩映下,位于日落方向,似刚出炉的法棍面包般的暗橙色、还有如丝绸表面般均匀雅致的浅紫色以及零星半点并不明显的灰色。

克莱尔望着这些仿佛东拼西凑而成的色块,觉得它们就像从前妈妈丢入泡着麦片的牛奶里的那些五彩斑斓的糖粒融化后被搅拌在一起时的模样——先是显得突兀,继而逐渐变淡,溶解,被纯白色的液体所吞噬,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有种转瞬即逝的和谐美。

而傍晚的天空正是一杯黑色的牛奶,神明同样会往其中撒入糖粒,然后趁人们夜里熟睡时悄悄地用云做的勺子舀起一勺来细细品尝。

克莱尔这么想着,一阵风吹来,她蜷缩起身子,觉得有股寒意,她望向正聚精会神挥舞着画笔的爸爸,回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和父母在花园里玩耍的场景,突然间她是那么强烈地想念起自己的妈妈,她回到了维特身边,踩着一块石头坐到了他的腿上。

“克莱尔——克莱尔

朦胧的月上有一朵花

花上有着星星与太阳

克莱尔——克莱尔

晴雪之上有绿枝新芽

芽上有着生命与希望

……”

她一边摇着腿,一边唱起了歌,那是维特编的摇篮曲——她尚未经历变声期,声音略显尖细,但带着孩童的纯真以及些许甜意,使之变得协调且美好。她唱呀唱,唱呀唱,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很模糊,她嗅着父亲身旁松节油的味道,眼睑愈来愈沉。

突然间,一股熟悉的香味诱使她睁开了业已闭上的双眼。她看见自己的爸爸眼神温柔地望着自己,画笔摆在了一旁,而他的手上,正拿着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纸杯蛋糕。

“克莱尔?克莱尔?吃点东西再睡吧。”

克莱尔一下子咬了上去,险些咬到了维特的手指,维特倒不以为然,只是将蛋糕递到了克莱尔手上。

她一点一点地吃着,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从她稚嫩的脸庞上,维特看见了自己亡妻的影子,不觉一阵神伤,他能看出她眼底的某种寂寞,那种与自己实则相差无异的寂寞,他复又叹了口气,望向漫无边际的海洋——此刻的它到了一天中最安分的状态,鹅黄色的航标灯摆动的幅度变得很小,太阳已经彻底淹没在了其中。除了浪花拍打岸沿的声音外,整个悬崖上安静的出奇,就连风也没有了,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撒在了画布上,使得以亮色颜料画就的惟妙惟肖的夕阳也顿时有些黯然失色。

维特掐断了根本没有点燃的香烟,任其落在地上,毫不在意。

克莱尔似乎又有了精神,她端详着画上的夕阳与云翳,觉得它们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克莱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维特指向了海面上的航标灯。

“灯。”

“差不多,不过准确地来说,是航标灯。”

“它能够指引迷途的航船找回家的方向。”

“那它也能带妈妈回家吗?”

维特怔住了,他看向克莱尔,看着她眼中的星辰,和那股强烈的渴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会的。一定会。”

片刻后,他答道。

他想起每当克莱尔问起她母亲的去向时,他都会解释说:

“妈妈去到了海里,她去为我们采撷美丽的珍珠,斑斓的珊瑚……但是途中她迷了路,所以我们大概要好久好久以后才能再见到她。”

他原本没指望如此拙劣的谎言能够安慰克莱尔,但她相信了,无比地相信,她甚至有时会问妈妈究竟会带回什么样子的珍珠。

维特一直对此自责无比。

他有些失神,忽然意识到倒在自己怀中的克莱尔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慢慢地用白色颜料抹去了画布上的夕阳与云翳。

“克莱尔——克莱尔

朦胧的月上有一朵花

花上有着星星与太阳

克莱尔——克莱尔

晴雪之上有绿枝新芽

芽上有着生命与希望

……”

“大概就是这么唱的,我记不太清了。”

克莱尔与她的男朋友威尔坐在黄昏时分的列车里聊着天,窗外被暮色侵染的天空美到令人窒息。

他们俩在赫茨默格站下了车,沿着新修的站台边缘走出了车站。没有告示牌,没有路标,两人完全凭着克莱尔的记忆以及威尔的直觉寻找正确的方向——有一段时间他们近乎快迷失在椰子树以及橄榄树围成的迷宫里,最后还是凭借着几张他人不经意间留下的破旧海报才拨开了茂密的树丛看见了远处镇子的踪迹。

“嘿,我承认这地方的风景确实不错,但是死气沉沉的,不适合成为新家的选址。”

行至半途,左顾右盼的威尔如是说道。闻言,克莱尔只是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赫茨默格一如既往地荒凉无比且与外面的世界疏远至极。克莱尔看见很多曾经的建筑已经彻底荒废,她甚至已经找不到任何一家饭店。威尔有些不太耐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又走了一会,途中一个行人也没有看见。

日落西山之时,克莱尔终于找到了她旧日的家。那里杂草丛生,整座建筑的框架几乎快被蚂蚁给蚕食干净了。她和威尔废了些力才清出一条路来得以走进庭院。

克莱尔轻轻推了下屋子的门,它便顷刻间轰然倒地了。灰尘飞溅两人一身,威尔微微皱起了眉头,开始弄不太清自己女友的想法。

克莱尔径直走向曾经的厨房,她破坏性地翻箱倒柜了一会后,突然从其中的一个柜子里掏出一张小版寸的画——威尔依稀还能辨认出它画的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小女孩捧着一个咬了一口的巧克力纸杯蛋糕,嘴上还沾着几点碎屑,而她的身后,是一片漫无边际,平静如镜的海洋,海上漂浮着一串被装入了星星的航标灯。他觉得小女孩的面容十分眼熟,一时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谁。

“威尔,拜托帮个忙。”

克莱尔双手将油画递给了威尔,半个身子钻进了布满蜘蛛网与杂草的橱柜。

“克莱尔,要不让我来——”

看见克莱尔这稍显鲁莽的举动,威尔开口劝道。

克莱尔没有回应,大概几十秒后,她从橱柜里缩了出来。

“果然……果然我没有猜错。”

克莱尔如同梦呓般自言自语道,手中拿着一个纸杯蛋糕——准确的说,是一个纸杯蛋糕的毛绒玩具,它满是破洞,脏兮兮的,有几处甚至已经漏出了黑漆漆的棉花。

威尔看着这个十分具有年代感的东西,有些诧异。

下一刻,他便看见克莱尔不假思索地一口咬了上去,他吓得连忙将画丢到一旁上前去阻止她。

“喂!你今天是怎么……”

他说着,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住了。

克莱尔尝着满嘴的灰尘味,顿时泣不成声,她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地上,顷刻间便如同玻璃般粉碎。

威尔望着已然哭成泪人的克莱尔,抿了抿嘴,抱住了她

“克莱尔——克莱尔

朦胧的月上有一朵花

花上有着星星与太阳

克莱尔——克莱尔

晴雪之上有绿枝新芽

芽上有着生命与希望

……”

他拙劣地唱出了克莱尔在列车上一字一句教给他的歌谣,他有些沙哑的嗓音是那么富有吸引力,如同饱经世事沧桑——是那么像,那么像父亲。

在那日繁星遍布的瑰丽天空之下,海浪的声音仿佛弹奏着和弦,与维特的声音相应和。

睡眼朦胧的克莱尔看见父亲一边唱着歌一边将柠檬黄一点一点地点缀在画面上,像是一颗又一颗星星。

她还看见了自己父亲眼角的皱纹,看见了他眼里无尽的悲伤以及无尽的爱与希望。

“克莱尔——克莱尔

纸杯蛋糕上满是糖粒

糖粒上包含妈妈与你

以及爸爸的一切回忆

……”

她听见父亲唱道,往昔的遥远歌声化作香甜却苦涩的味道,流入了咬了一口纸杯蛋糕的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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