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璃安,你是枫丹白露森林的博德默橡树,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24岁的末纬——
一个温柔的声线越过人海直直的抛过我的耳蜗,他焦灼地喊着“渺渺,渺渺......别跑那么快”。一个女孩子飞快地跑过我的身边,带着决绝和悲痛。我不禁回头看,他的目光清澈,长长的睫毛贴着他的眸子。我在心里默想,这个女孩子 一定曾经与潘多拉魔盒做过交易,才能拥有世间这般美好的男孩子。即使,短暂如一瞬间。
来自于24岁末纬的回忆——
别你之后,年轮滑过一分之四的经年,你潜入深海里,我苦寻多年。至今想起你的脸,我仍然卑微地像一粒砂砾。那次清晨五点的阳光才刚刚露尖,我与你擦肩而过,你的眼神凛冽,气息间透漏着与人的疏离。从那时,思维像被烙铁烫刻一般,告诉自己:你就是从神界降临的最干净最明媚的少年,在雪域里盛开,凌寒独放异彩。你就是神祗的孩子,每次偷偷瞄过去,我就像那个偷糖的孩子,会觉得丢脸,但嘴又馋。最那天以后,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勇敢,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当露珠还附着在含羞草上,忙碌的人群还在睡梦中,而我踩着五点钟的时间点,偷偷的在角落里盯着那条路。
时至夏末,蕃秀气尽。而我,或许是注定再也等不来你了。那是我下定决心转身的那刻,你忽而跃然眼前。我呆滞的望着你的病服,告诉你:我的猫跟着别的流浪猫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说,即使我编这样的谎骗你,你也不会丢弃我。但漓安,我没有骗你,那只猫被护士送到了动物救助站,再也不能陪我了。那年我八岁,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幸而与你同病相怜。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你与我并非同命。我不敢抬头再望着你,因为委屈和落寞,眼中噙满了泪水,我只能紧紧拉住你的衣角,像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十六年前,恍若隔世,你冷似冰霜的模样分解成空气因子,连如今都让我神往。回望十六年前的时光,那应该是我与你最绝裂的日子吧。亲爱的璃安,我不想招惹你,不想让你难过的。你对我好了整整十年,那一瞬间,你却因为沉至颜对我置若罔闻。我看到,她趴在你的书桌上,夕阳洒在你的头发上真好看。余光照在至颜的侧脸上,显得格外的清秀白净。一直以来,我多想变成像至颜一样,温润可人。你一定很爱这样的女孩子,我也想让你这样喜欢我。
那天的早晨,我从噩梦中醒来,前一秒我还能看到妈妈笑,爸爸皱着眉的模样,一切离我刚刚好,但我怎么也摸不到。他们挥着手,告诉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我睁开眼看到充斥在空间里的消毒水味道、眼前的白雾怎么也散不开,陌生的一切,它就像一座牢笼,里面只有冰冷。漓安,你肯定不知道,在我的心里,你没有焦距的眼神,仿佛真的可以穿透山川、树木,甚至这座牢笼。
八岁时,我就住在这家医院,却没有遇见过你。那时,我幸免于难,冰冷无情的海难把船的桅杆都打翻了,所有的生命被卷走了,除了我。我觉得自己在睡梦中,趴在那只蓝鲸的背上,在海洋里缓缓而行。它对我说,你看见着美丽的海洋了吗?它的残忍是迫不得已,我的家在这片海洋的最深处,你难过的时候就能梦到我......蓝鲸的眼睛凛冽杂糅着悲伤,那双眼睛和你一模一样。是不是,有一天你真的会,滞留于海底城堡,久居时光之牢。
就在明亮炽热的阳光照耀大地时,你牵着我的手,一深一浅的往前走。那时候,漓安的手和爸爸的手一样暖和,悬挂着的心好像终于可以被搁浅在海滩,再也不需要出发远行。
来自于十六年后的致梨——
第一次与你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是末纬第一千零五次逃跑,你一定不会在意她用双手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的动作。当你恰好经过,恰好是你。她侧着脸看着你,你却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但是你的双眸就像灌注着整片汪洋。当她望着你的时候,始终相信你就像海底的八千六百公里处掩埋着深藏于世的宝藏,千年之后馈赠与她,在恰好的时光里,不差一分一厘。她说,每当你不言不语,她深信你的目光深邃到使银河星系洞穿,波及十亿光年的距离。她不过想凭借自己身上的温暖,给予你。当所有的星辰落入大海,你挡着太阳的炙热,披着盔甲带着光芒,走过了一夏又一秋的荣与枯。恍若隔世的告别,夜莺还会记得为在时光里悄然黯淡的目光忘然歌唱吗。你去了天堂,还记得归家的路吗。亲爱的漓安,末纬说,她见过你在大海里与海浪搏击,你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可以穿透海水的颜色,你在风里的呢喃像海螺的歌唱,你被弱水席卷进最汹涌的海里。你要走了,你是神的孩子。
二十二岁的致梨——
今年是二零一六年的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我又梦到了末纬。回忆像乱线头,我找不到出口,摸不清入口。末纬的漓安,我从未见过你。从末纬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神帝不会在世间存放尤物。或许,从命理上,你的离开是合理的。见过你之后,她会笑了,她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你陪了她整整十年,你的满不在乎里都盛满了情义。你肯定舍不得她吧,亲爱的璃安。
璃安就像八岁那年日落西时,末玮盯着的最后一丝琥珀色天空。她总是想留住那一刻,就像那年她看见他偷偷地收拾行李的那天,她百般刁难,竭尽全力地留住他。他说:小玮,等到下一年你可以去找我,我们以后不能留在这里。末玮知道,肯定是他的爸爸妈妈想让他回家,不能让他待在这个人烟稀少的角落。璃安是天之骄子,他好像从来不把困难放在眼里。他一定知道,她望向他的时候,星星靠近陨石,夕阳赶朝霞,就连漫山的满天星都开始肆意玫瑰花。是光与火的磨炼,也是惨不忍睹的绝裂 。她没有错,六年后简简单单略过的相似形背影,却在她心中显现了万丈深渊。即使莫奈笔下的流派仍不足以勾勒出昔日璃安的缩影,他包揽所有的夸奖,披戴荣光。他放弃了所有人的期望,所有末玮的期望,离开了一直有一双殷切希望目光的地方。当空庭留不住候鸟南飞的梦想,注定是歧路亡羊。璃安,是最自私的璃安。
(第二章[最后的六年,你是否有一刻动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