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间旅馆》是诗人陈年喜继《活着就是冲天一喊》《微尘》后的另一部散文集,以旅馆为圆心,续写他漂泊的大半生。
陈年喜从事矿山爆破工作十六年,天南海北去过很多地方,这本书就写他漂泊旅途中的栖息之所——旅馆,也是他无数次出发、回归和暂时寄身的地方。
旅馆是个归来的地方,说到底,也是个出发的地方。东与西,南与北,成与败,荣与辱,生与死,在这里完成一场又一场接力。旅馆也是一个江湖,看得见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人世百态,尽在其中。
02
书中写尽了在外奔波讨生活的艰辛。
有一次没钱吃饭,陈年喜和朋友只能饥肠辘辘的看着街上饭店中的剩饭剩菜,越看越饿,鼓足勇气想要进去讨饭,又一次次放弃。
他写到,“我想我俩迈不进门的原因是我们都还年轻,个子都有一米八多,如果我们能老一些、个子矮一些,也许就能迈进去了。”
还有没钱住宿的时候,他们专往小巷子里找,找那些没头没脸的白店和“黑店”,价钱要便宜得多。
有一次连20元的房费都付不起,他们在街边熬到凌晨两三点,硬是跟老板娘讲价到了五块钱,住进了小店,没有在冬夜露宿街头。
他写到,“其实,出门挣钱的人和出门征战的人有啥区别呢?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
03
书中的人物和故事,像草木一样,郁郁葱葱,又像草木一样凋谢于秋风中。
靠捡橡子养活自己和哮喘儿子的邱奶奶,像过筛子一样在山林树叶中翻寻橡子,一个冬天能捡一千多斤。
刻印章的老焦,识木头和石头,手艺好,刻的章能用一辈子,还会用橡木刻阴章。
菜花被卖到山里,她誓死不从,用剪刀剪掉男人的下体后毅然出逃,逃到矿上做了厨娘。
老侯原是县剧团的台柱子,因与同族女子相恋触犯伦理,被迫离乡,以挑担卖货为生,在一场葬礼上,老侯因为苍凉独特的“老越调”技惊四座,之后便兼唱红白喜事。
他们的后来,有些残酷,有些平常。
陈年喜写到,“就像人一辈子碰到的那些雨、那些雪,有些落在自己头上,有些落在远处,有些打湿的是我,有些打湿的是他人。”
04
除了让人唏嘘慨叹的故事,优美的文字也是本书一大特色。
刘唢呐原本是个铁匠,某一天,突然就开始吹起了唢呐,他吹出的曲子是白的,又轻灵又干净。
刘唢呐的唢呐吹白过一年年的芦花,现在芦花以七十里阵势呼天抢地地为他送行,也算两情相敬,两不相欠。
黄汉升砍黄栌树烧木炭,他带着儿子金宝、银宝、铜宝日以继夜地烧炭赚钱,想给三个儿子娶媳妇儿,可是世事难料,梦想破灭不过一挥间,而黄栌依旧。
到了秋天,黄栌的叶子红得像泼了血一样,让人心里舒坦又心伤,吸引远方的人开着车,呼朋唤友来观看、拍照。
毛子在深山开了小旅店,兼做寻金向导,并秘密绘制了金矿图,梦想着发大财,最终却因肺癌去世。
那些山川、河流,那些圈圈点点的沙金与岩金分布点,开口说着什么,又一语不发。它们像一幅幅水墨画,简简单单又深藏玄机。
书中的人与事,就像毛子的藏宝图,被投入火炉,那些背后的惊心动魄与平常,终成灰烬,无人知晓。
但是有个叫陈年喜的人,始终记着他们。
他们被写了出来,被阅读,被看见,被惦记,他们终究不会像灰烬一样,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