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今天的新娘,那个最美的新娘,只是来看着别人结婚的可怜虫。
曾经,打算这辈子要托付终身的这个男人,是我的初恋,也是教我相信爱情、守护爱情、学会对爱情矢志不渝的男人。
初相遇时,我还是个未毕业的实习生,对工作还完全是充满好奇的、懵懵懂懂的女生。好歹我也是个爹妈宠着、不为粮食发愁的金主,但是,在实习公司,每天被人指示着端茶倒水、送报表、传达文件,干着这类琐碎的事真的很磨我耐性,毫无成就感,还死累死累的。一度,我差点儿就跟父母低头,答应毕业后回到他们身边,乖乖去干已经打过招呼的“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
一天,好巧不巧下雨了。同事们三三两两陆陆续续下班回家,我出门走得急,忘带雨伞,秋天的雨说来就来,中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一片乌云旋即就开始倾盆大雨。
下班后,我试着冒雨往站牌冲,刚跑出几步就不得不折返回来,雨实在是太大了,我的丝质上衣颜色太浅,淋上雨水后迅速贴在身上,胸衣毕现,就跟没穿外褂似的。
正踌躇着盘算着咋办,身边传来暖暖的声音,很磁性,很好听:“嗨,你穿上我的外套走吧”,我抬眼看他,他很英俊,眉眼处也很有暖男的气质。
我不好意思接他的话和他的衣,杵在那里只是尴尬地笑笑。他捕捉到了我的心思,解释道,“我也在这栋写字楼里上班,还在实习期,跟你的公司在同一层,等电梯的时候见过你的。你的衣服太单薄了,淋感冒了可不好”。跟学校里那些毛头奋青不同,此男落落大方,细致周到,关键是我怀疑他是播音系毕业的,那声音真的,温和、掷地有声、不容置否,麻酥酥地很轻易地就能使耳朵想怀孕呢。
衣服嘛,有借就有还的,不愁没机会再见面,白娘子报个恩还需花点心思,这个好男确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于是,我接过衣服麻溜地穿在身上,欢快地再次冲进雨幕里,并回头朝他喊“我会还给你的”。
届时,我并未在意,他是心疼他的衣服多一点,还是心疼一个陌生女孩多一点。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给男人洗衣服,那件外套尽管材质一般,但是被他打理得很有高级感,干净整洁平展,没有突兀的线头。去还衣服之前,我还特意找洗衣房的阿姨帮忙熨烫了一番。
看得出,他对我送还的衣服很满意。再后来,我通过弯弯曲曲的渠道得知,他还处于单身状态。
在这个物质世俗的世界里,再性格好再优秀的男人也挡不住无车无房无存款的现实,为不使明珠蒙尘,我甘愿挺身而出。与他的接触里,明显感觉到他也是喜欢我这个人的,吃饭、聊天的频率才渐渐多起来。
他家境一般,毕业后独自在这所城市打拼。没有过硬的背景,闯过层层面试这道坎后只能从最基层做起。他做事勤奋踏实、井井有条,深得部门小领导重视。
几个月的实习让我对工作有了新的认识,实习期结束后回到了学校,做毕业前最后的调整。也是在那个悠闲又琐碎慌乱的毕业季,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他很乐意在挤出时间陪我压马路、绕操场,还有吃小吃,也肯周末陪我去图书馆里吃书,去短途游但从不会有出格的动作,但是,我知道,在工作和陪我之余,返回住处他都要看书工作到深夜,争取一次性通过林林总总的职业考试。
直到有一天,他手持11朵玫瑰,兴奋地等着我的出现,那样慌张,那样激动,甚至有点近乎幼稚。我睡眼惺忪刚一从宿舍楼里出现,他便小步快跑地冲到我眼前,很诚恳地奉上了他的为数不多的鲜花。
年轻的姑娘似乎都不在意少量的花所代表的诚意,只在乎花越艳越好,数量越多越好。
在那个房价暂未飞速攀升的年月,他用这一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加上朋友们支援的一些钱,订购了一套简装的小公寓,过几个月买些家具就可以入住了。那天,是特意来明确给我答复的,我们若能够在一起,他,是有能力保护我、守护我的。
可是,事情总是不遂人愿。
先是我找工作的时候几经波折,等工作以后做事情也不顺利,脾气很燥,语气也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到处戳戳戳,当然了,在这个城市里他是我唯一的熟悉的人,也是受伤最深的人。
接着,看我工作毫无气色,他就劝我辞职暂且待在家里调整一下心态和情绪,再慢慢瞅机会去工作。我听他的话就辞职了。而他,为了应付房贷和我俩的支出,不得不趁着休息赶做一些私活,所以陪我的时间也就变少了。而这,为我患上疑心症创造了条件。
我,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爸妈的无底线包容没能在我执意要依靠的人这里得以延续。
为了他,我鼓足勇气留在这座城市,可是貌似我并没有在这里生存下去的能力。
曾经不止一次,我后悔自己的选择,“男人选对了,道路却选错了,也真的一样痛苦啊”。他让我辞职在家,美其名曰“休整”,可是,我能安心休整么。无论是生活态度还是工作能力,相比之下,我都是落后的那个,而且差距也在逐渐拉大。
长时间的压抑,争吵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我不顾劝阻收拾行李摔门而去。
这些年,我并没有向父母低头,仍留在了这个城市,吃了许多苦,反倒心态趋于平和,心性也没最初那样眼高手低。其实,本人能力并不差,只能怪当年我年轻,经历单纯。
这座城市有个曾经温暖过我的人,我爱他,几年过去了,依然深爱着他,可惜我们都回不到过去。
这次婚礼偶然相遇,别提有多激动,在他认出我的那一刻,我瞬间泪如雨下。
他眼眶红润,绷紧嘴,伸手为我擦去脸庞的决了堤的泪水,相顾无言。
我仍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是今天的新郎,不是她的。
曾经,我做梦都希望自己是她的新郎。
在她意识到我之前,在等电梯的时候我已经遇到过她几次。她是一个青春靓丽、性格开朗、友好和善又不轻浮的女孩,远远望去就是出身于家境富裕、有教养的人家。
最打动我的是她毫不掩饰的纯真和做事总有一派迷迷糊糊的样子,我曾经在公用茶水间听到她同事议论过这个简单懵懂的小姑娘可爱的样子。
后来,一场大雨给了我认识她的机会,我很珍惜,十分珍惜这个机会,而她,似乎也挺喜欢我的。
通过弯弯曲曲的渠道得知,她还是个未毕业的实习生,而这,恰恰能给我时间去努力奋斗、攒钱。
我始终相信自己的能力,等她毕业的时候,我有能力给她安定的生活。但是,在没实现目标的时候,我还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再后来,我们越来越熟悉,她身上始终散发着许多社会人不存在的书卷气,清新又脱俗。唯有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最开心最放松的,但是,我从不会有过分的要求和动作,因为我希望她无压力地很单纯地开心,在有能力守护她、给她安定生活之前,我会时刻克制自己、提醒自己不要给她不确定的生活和千疮百孔的爱情。
终于,我努力工作有了成效,经过多方努力有了自己的小房子,在这个城市不再漂泊。
有一天,我鼓足勇气向她表白,希望她毕业后留下来,陪我,好让我们有机会耳鬓厮磨,终老一生。
可是,她留下来的生活并不顺遂。离开了父母和学校的呵护,她并没有适应角色的转换。而我那时也很年轻,作为一个男人,还没有能力承接父母对她深深的爱以及学校对她的教育。她跟我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费劲,而且越来越吃力,于是,慢慢地越来越焦躁不安,甚至,一度我很后悔请求她留在这座城市。
有一天,我也不记得因为什么事,她跟我大吵之后,摔门而出,并拉黑了我们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十分后悔在她夺门而出的时候没有追出来挽留她,也十分不放心她的安全和生活,后来得知她很勇敢地做了许多又苦又累的工作,但是一直联系不到她,甚至连我们共同的几个朋友也不清楚她在哪里。
我始终幻想着,哪天,她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一定会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再从我怀里溜走。
今天意外相遇,她还是那样漂亮,只是多了许多成熟和干练。
她泪入雨下,我也不能自已。我伸手为她擦去泪水,我们竟无言以对。
我们始终是相信爱情的,不小心,最终还是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天我是新郎,别人的新郎。我希望,眼前这个曾经的女孩,她安好,有人爱,有人疼,幸福余生。
岁月这个小人,从不败真正的爱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