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
队长风波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父亲当上了生产队队长,那是让我感到很荣耀的事情。
队长见队长,票子哗哗响。会计见会计,一身呢子衣。
上小学时,同班同学总是成群结队的跟在我和晚霞身后喊个不停。因为我是队长的闺女,晚霞是会计的女儿。我俩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在那时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小官”二代。
在同学们胡乱喊时,气得我和晚霞用书包子甩那些淘气鬼。那些调皮的男孩子总是在我们嗔怒的笑骂中吐着舌头做着鬼脸四散而逃。
本来父亲当队长是件光荣的事情,让这些同学喊的显得是那么“龌龊”。
放学回家之后免不了会和母亲怄气,为啥要我大(方言父亲)当队长?他们都说咱家票子哗哗响,咱家有钱吗?穷得连支钢笔都买不起!还票子哗哗响嘞!我撅着小嘴对着母亲喋喋不休。
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愿说啥就说啥,说让他说呗,又粘不身上。
母亲劝我。反正你大连队里一个柴火棒也没贪过。可她们一见我和晚霞就喊,真是烦死啦!
那你就写一篇作文,关于你大大的作文。娘给我出主意。于是我就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作文——《挖河》。我在文中写到:父亲冒着严寒领着队里的年轻人跳进冰冷的河道里一锹一锹的挖河,零下十度的冬天让父亲腿上落下一道道血口子。
父亲是队长,队长得一身作则,为了挖河,母亲生小妹妹时都没在家,是外祖母给接的生……当老师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读给同学们时,他们都面面相觑,从此再也没有人在我身后吆喝队长见队长,票子哗哗响的顺口溜。
看电影
下午放学后,我和晚霞一班小伙伴碰见了大队书记李家兴,虽然和他不是亲戚,可他对每个小朋友都很友善,那时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大人套近乎。
书记,咱大队啥时候玩(放)电影?
今儿黑喽就玩电影。
真嘞假嘞?
真嘞!
李家兴书记露出那颗因吸烟而变黄的门牙。 电影名是啥?
孩子们象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李家兴竖起右手大拇指。好像这部电影他已经看过,对剧中人物表示赞许。
呦吼!大队玩电影喽!大队玩电影喽!孩子们拍着小手一路高呼,一路狂奔。甩掉了鞋子,跑乱了头发,吸溜着鼻涕,翕动着嘴唇不停地呼喊。
大队玩电影的消息被一群放学的孩子传遍村里的每个角落。
那时大队里放个电影不亚于过新年,它能让人兴奋、让人激动、让人高兴很久,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的自习课上,班里还在滔滔不绝地讨论影片中的故事情节。为此班上的说话大王贾皮孩没少让老师拧耳朵。
天还不黑,西边的天空飘荡着美丽的云彩。我和晚霞高高兴兴地搬起自己的小板去学校操场上占座位,就在离放映机不远的地方,可又怕电影放到高潮时那些个大人会起哄挤起来踩到自己,不由得又把小板凳往前挪了挪。
电影 没玩正片之前是加映片,就是国家领导人会见外宾,祖国的大好形势之类的。
正片玩到第三卷时困意突袭,两眼皮打架,最后实在抵不住困就卧倒在溜地上呼呼大睡。
电影放完了,睡意朦胧中操场周围传来父母一阵阵的呼喊自己乳名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呼唤中还夹杂着心疼而又焦急的谩骂声。从此大队再玩电影时我母亲都要用架子车拉着我们姊妹几个,唯恐在看电影时会走失。
偷瓜
终于盼来了暑假。暑假对于贪玩的孩子来说真的是太好了。村上池塘边的柳树下逮个爬蚱,家后梨行的梨树上粘个知老,河边揩个小鱼,都是我们的最爱。
站在浅浅的河滩边,清清的河水温润地舔着脚丫子,痒痒的,酥酥的,往身上撩一把清水让人舒服得半天不想出来。
河滩的坡地上是一大块瓜地,大爷是种瓜的高手,也是看瓜的高手。瓜园里搭个草棚,草棚里有一张床。
大爷种的啥瓜都有:黄瓜、羊角酥、艮地瓜、大籽西瓜。等到瓜成熟的时候再按人头分给社员。
瓜地的周围种的是豆角,西红柿、茄子。一大块地绿莹莹的,黄瓜开出嫩嫩的花,不久那花下会结一个小得象指头一样大小的小小瓜,它头顶着黄花象一个没有长大的婴儿。我和堂妹觊觎那只没有长大的黄瓜很旧,简直是馋涎欲滴。计划着如何才能偷到它。
两个小不点匐訇在沙土地上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只对我们来说好吃得不得了的小瓜。大爷一眼没看见我用小手揪住了那只被我期待很久的小瓜,堂妹揪了一小手瓜叶……随后耳边传来大爷一阵狂风暴雨的呵斥声。
我顾不上保护堂妹,手里握紧小瓜撒脚丫子一溜烟地奔跑在乡间小路上。耳边的风呼呼地吹着,胆战心惊唯恐大爷会追上来。从此有好长一段时间躲着大爷不敢看见他。
后来每次和大爷、堂妹谈及此事都会掩嘴而笑。那时真的是太调皮太不懂事。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一切都热好像是弹指间的事情。童年的往事象天上的繁星一样时常闪耀在我的梦里。